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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情愿献筋作还,了结这段因果,又要上哪去再寻一次天劫?

第45章

东海以北,深溟涧底。

千尺海水的重压非同一般,如万斤大鼎,无形地砸在每一寸皮肉上,叫人无法动弹,甚至每艰难地挪动一下,骨头缝里就会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好像一触即碎。

这里没有光,到处是一片浓稠团絮的黑暗,望不到天,也望不到地。周遭如坟场一般死寂,没有一丝活气,但如果平复下这被剥夺感官的恐惧,仔细听,仍能听到几段极为微弱的呼吸声。

沈渊背靠石面坐着,闭上眼仰头喘息,压力的缘故,浑身酸痛难忍,只能进气少而出气多,但这已是他能找到的最轻松的姿势,这一年多来,他都是这样忍过去的。

手腕脚腕上拷着寒铁制成的锁链,沉重而坚硬,当年用来捆龙的法器,如今用到了他的身上。沈渊不免自嘲,佛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他一条修为尽失的蛟,就算没有这镣铐,落到深溟涧里,也翻不了身的。

海水是咸的、重的、噩梦一样的,浮涌在鼻尖,痛苦的记忆如影随形,他不想忆起,那些画面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内不停地闪过。天劫、龙筋、暴雨的扬州,明明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仍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所有细节历历在目,无比清晰。

还有那天,沙漠之上,白衣僧人面带微笑,对他说:“伤龙性命,不可不罚。”

他第一次,第一次这样清楚直面地认识到旁人眼中龙和蛟的差距。龙是万兽之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什么众生平等,佛家的禅语在此面前都成了空泛可笑的谎话,根本经不住推敲。现在想来,倒真不如死了来得干脆痛快。

死了,百年来无数恩怨情仇都化作灰烬,他不必去想那么多,活着,这样看不见前路地活着,才是最诛心的折磨。

临死之时,他抱着重伤倒地的白则,那一刻他是真的全都放下了,所有重负如云消散,只余下悔意,在胸膛碰撞出沉闷的余音。

白则……本不该卷进他和红龙的争斗中。

如果五年前,白则没有来到人间,没有走进向晚楼的大门,没有遇到过竹帘后的沈渊,那此时此刻,他应该继续在东海当他那个无忧无虑的太子爷,什么苦痛都不必遭遇。

他不会知道一百年前的惨剧,沈渊也不会知道自己的龙筋最后去了哪里。

一战之后,黑蛟与红龙同归于尽,才是故事最好的结局。

沈渊做不到迁怒白则,白则那时才刚刚出生,分明最无辜,红龙要抽他的筋,也是为了救筋骨不全的弟弟。

可这恨,真能如此轻易地释怀?

沈渊不懂,想不明白,他不是圣人,可以把一切看得很淡,他只是个想要好好往上走的俗妖,从前一心修行,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得罪东海的龙。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顺时而为;又好像什么都做了,掀起雷鸣巨浪。

他要恨,又该恨谁?

沈渊睁开眼,微弱地叹了口气,骨头疼得要命,他颤着手,摸出怀中贴身放好的两件东西。眼前仍然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其实睁眼闭眼没有两样,但他就是想睁着。

好像这样,就能透过黑暗,透过海水,看到曾经熟悉的陆地与江湖。

透过珍珠与白鳞,看到真正思念的人。

龙宫殿内,龙王负手站在沉水镜前,垂眸看着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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