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以前说过,人发烧就该死了,特别是受伤之后的发烧,除非有消炎药。宋捡把药片掰碎,怕睡迷糊了的小狼哥吞不下去,用嘴喂水,给他把药喂进肚子里。
发烧的人会变很烫,宋捡趴在男孩旁边,时不时闻闻他。血腥味没了,只留下淡淡的沙土味。好在两颗药下去,烧退了,宋捡握着仅剩的药片,仿佛握着小狼哥的命。
男孩用蜂蜜水喝了药,靠在背包上休息,眼睛里又出现了烁烁的光。他早就习惯受伤和流血,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
严重到他差点以为回不来。
晕倒之前,他好想回来。
“哥,吃果果。”宋捡又摸出几颗干燥的果子,汁水没了可味道还在。
男孩接过来,一口一个,一口一个。
宋捡偏着头听,很天真地笑了出来。“能吃东西就是好啦,我爸爸妈妈说,人只要还能吃东西就不会有事。小狼哥,我要给你上药了,你怕不?”
“不怕,上药。”男孩掀开薄毯,主动把左腿放出来。虽然他可以自己来,但享受小狗的讨好也很重要。
没有一匹狼不享受低位狼的上供。
“这个药水还有很多呢。”宋捡晃着碘酒瓶子,听听,看不见他就听水声。棉签是旧的,他不舍得扔,从背包里拿出来,摸着那道大口子涂药水。
“好大啊,它好大啊。”宋捡都不敢多摸,“小狼哥你怎么摔的?还疼不?”
“不,疼。”男孩的伤口已经结痂,上药不疼,但动作大了会有感觉,“不是,摔的。”
“啊?”宋捡把伤口涂满,用小手比对,伤口比手还长呢,就在左大腿的外侧,“好大啊。”
男孩收了腿,捡起旁边的肉干嚼着吃了。“是,他们。”
“他们?”宋捡缩着肩膀靠近男孩,“是别的狼吗?”
男孩摇摇头,又想起宋捡看不见。“不是,狼,是,他们。”
“他们是谁啊?”宋捡忿忿的,“他们干嘛打你!”
“要,杀。”男孩想了想,突然有了自我的概念,第一次在大脑里形成了自己,说出一个从来没说过的字,“我。”
宋捡赶紧抓起旁边的短刀,刀尖对准亮着的方向,那是帐篷口。“干嘛……干嘛杀你啊?他们干嘛啊?你……你别怕,我……我有刀,小狼哥我们会死不?”
男孩压住了宋捡的刀,他认出来,那些人就是用这样的刀,伤害了自己的腿。“不会,死。他们要杀,我。”
宋捡的牙齿开始打颤,好久没有上牙磕下牙了。
“他们,要,蜜。”男孩攥紧短刀的把手。最近这段时间,崖蜜少了许多。
“他们要蜜可以自己摘……干嘛欺负咱们?”宋捡委屈的小脸在男孩肩头挨着,“咱们是小孩儿,咱们小,他们大,干嘛欺负?”
男孩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他们,有,东西。”男孩慢慢地说,咬字越来越清晰,“我,没有,东西。”
他想说,那些人使用了人类的工具,有绳子,还有刀,他们从裂谷顶端吊下去,一下子把崖蜜全部摘走,自己只能去更危险的地方找。
狼从来不赶尽杀绝,除非报仇。如果留下一些蜂巢,山蜂会活下来,以后再走到这里,还会有蜂蜜可吃。可他们把能摘的都摘走了,还趁自己爬上裂谷的时候,划破了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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