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光沈伟看清楚那儿站着个穿皮衣皮裤的人,气派且有钱。
刘国华认识他,放下手里的碗跟他去外头说话了。
两人在门口抽了很久的烟,隔着小吃店的玻璃门看出去,沈伟只能看到月亮的余晖撒在刘国华的背影上。
他身边那人说着说着突然激动了,手舞足蹈的,声音断断续续在黑夜里飘进来。然而刘国华巍然不动,像尊钉在原地的泥塑。
游说了个把小时,男人把没抽完的烟狠狠砸在地上,走了。
刘国华站在那儿,目送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胡同口。
回店里,猝不及防就对上沈伟关切探寻的眼神,刘国华把话放舌尖上滚了滚,坐回沈伟身边,就着他没喝完的茶一口饮了。
“老朋友,想找我——挣钱。”
沈伟支着脸等他说下文。
“但我年纪大了,风浪也扛不动了,经济和生活上就想有个保障。”
沈伟侧挑起眼皮看他,眉眼间藏的全是试探:“那你应该找个年轻的来帮你养老送终。”
刘国华摇头:“我年轻时做过很多错事,伤了很多人,现在——不想再害别人了。”
什么错事,伤的什么人他全没展开说,沈伟也没刨根究底,只抽了根筷子“笃笃”地敲着台面。
“那要有人愿意呢?愿意……送你,行不行?”
刘国华顿了顿,起身端了碗走进厨房。
2004年,沈伟辞了机关工作,用所有积蓄跑去胡同里租了个废弃厂房,开起澡堂子。
这浴场是专门提供给同志的,开得很隐蔽,且只有男浴不设女浴。
自从沈伟见识了公园那人自杀之后,沈伟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同志的生存空间这么狭小,环境如此艰难,他有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为大家稍微谋一点福利,哪怕一点点,让大家觉得有归属感,也是好的。
所以他冒风险做了这样一件事,开业时候没有大张旗鼓,但堵不住悠悠之口,没多久就被人举报了,派出所接二连三地来查。
好在这里来的熟客也都珍惜,去那儿就是聊聊天洗洗澡放松一下,交个朋友,有看对眼的另外找地方,从来不在浴场做出格的事儿。
他们因为沈伟花枝招展的漂亮样子,戏称他为“花姐”,也因为他的八面玲珑和善良,浴场生意很是兴隆。
后来浴场新增了搓澡业务,也都是正经的。
沈伟请了两三个年轻的技师在澡堂里帮忙,有些熟客经常会开玩笑地“抱怨”新人拿捏不住分寸,搓得不舒服,想要老板亲自服务一下。
沈伟笑笑,火红的指甲油在账台上一点:“老板的价你出不起。”
当然是出不起,他手里的功夫只给一个人露过。
浴场关得比小吃店要晚,刘国华几乎每天都跑到门口来等沈伟下班,有时候给他打包一碗面,有时候是其他的。
认识他们的看到刘国华就开玩笑说:“哟,主儿来了。”
沈伟抓起一把瓜子兜头扔过去。他倒是想认主,可人不愿意。
有时候浴场的人都走完了,刘国华也会留下来顺便洗个澡,沈伟就给他搓背。
这男人的身体看起来一点没有衰老的迹象,小麦色皮肤背肌结实,但上面隐隐能看到很多交错斑驳的旧伤。
沈伟搓澡的时候,指腹就沿着那些伤口一条一条地摸过去,有时候他会觉得男人的身体在抖,毛巾围搭的地方,山丘的轮廓根本遮掩不住。
他问:“要帮忙么?”
刘国华“蹭”地站起来,自顾自去流水下冲。
那时候,博客刚开始流行,沈伟专门注册了个账号,隐去了当事人的姓名和很多关键信息,只记录他们的悲欢离合,博客很快就红了,他父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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