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下的时候,许文远带着他弟回到家里。他爸已经醒了,巴巴地坐门槛上望风,嘴里稀里糊涂地唱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曲儿。
许文远远远叫了他一声,他爸看着像是能听懂似的,转过来看他的时候笑开了。
“爸,知远来了,许知远。”
傻子咧开嘴傻笑,两手拍得“啪啪”响:“弟弟!弟弟!”
“不是你弟弟!是我!我的!你多了个儿子知道不?”
“儿子”两字儿,傻子听懂了,他显得更高兴了,满面红光地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两颗已经有点化开的糖,可能是哪家小孩儿不要的时候留下的,或者是欺负他的时候。傻子把糖塞到许知远手里。
“糖!儿子!”
许文远想去拦,没想到许知远倒是大大方方剥开糖吞了。他笑嘻嘻地大声说:“诶!爸!”
这一声叫得许文远差点没憋住,十几年别人欺负得再狠都不落泪的人,眼角都湿了。
他这个弟弟实在是太乖,太乖了,他想把他揉进心坎儿里,一辈子对他好。
晚饭他们是在三婶儿家吃的,她两儿子都去县城读书了,家里就她和她丈夫两人,口对口鼻对鼻日子久了也没趣,所以平时都冷冷清清的,这会儿多了两年轻人,屋里顿时就热闹起来。
三叔三婶儿很热情,是这村里为数不多对许家有照拂的好人。他们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呼两小孩吃。
许知远吃得不多,全副心思都落在炕头那一篮子千层底布鞋上,城里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摸又不敢摸,但他实在是好奇,吃几口瞟一眼再趴两口看几眼。
三婶儿说:“小伙儿没见过这?拿着玩儿呗,也不是啥值钱玩意儿。”
许知远得了允许,高高兴兴爬过去研究。三婶儿看他有兴趣,就专门抓了个牛腿骨做的拨吊,一边陀螺似的转,一边给他解释:“我和你说啊,别看这麻鞋丑,底可牢了,管你走什么山路石头都不会破!”
两三股细绳在她手上转啊转的,就慢慢拧成了神奇的麻绳,再用它去纳鞋底儿,没一会儿功夫,厚实的样子就出来了。
许知远接过拨吊,依样画葫芦开始学,竟然也有模有样的。
三婶儿惊讶地夸他:“这娃儿手咋这么巧,这会儿功夫就学去了!不得了不得了,这要是个女娃娃,谁家娶了去那可是有大福气的!”
话糙理不糙许知远听得有点开心,大大咧咧说:“那我就是个男娃娃,谁娶了我也是有福气的!”
大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嘻嘻哈哈假装训斥:“说啥呢!男娃娃是要娶媳妇儿的,以后生个大胖小子你爹娘是要笑得嘴都合不拢咯!”
她又夸许文远有福气,说了好几便许文远才反应过来,木讷地低头含含糊糊应了。
他刚才一瞬间,也不知道为啥,满脑子都是他弟“做新娘嫁人”的样子,雪白的皮肤黑黑的长发,要是再穿电视里那种大红喜袍,肯定特别好看,比什么人都好看!
这个古怪的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心头“咚咚”的,一顿饭就没再抬过头,像干了坏事一样,生怕别人发现他这不正常的心思。
晚上回去,许文远问他婶儿借了床被子铺在炕上,让他弟暂时在这上头委屈一晚,赶明早的车再回去。他说自己习惯了可以打地铺,许知远却坚持要拉他上炕一块儿睡。
两人僵持不下,争执的时候许文远一脚踹翻了床底下的铁盒,“铛啷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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