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换季的时候, 暑热还没过去, 基地里一帮大小伙子,火气旺、又?贪凉,空调一直都是开着的, 还打的低温。外面热里头冷,一进一出温差太大,纪行又?不?怎么愿意披件外套。
下午还没打训练赛的时候,就听周舟问纪行脸色怎么这么白, 纪行说只是着凉了,大家还当不?严重。打完训练赛,祝岚惦记这事儿,故意在客厅逗他开?口, 纪行耳朵红、脸也红,瞧着气色却好了些,说话声音也不?哑不?喘,看不?出来异样。
可到了晚上那咳嗽就压不?下来了,纪行逞强的要命, 一直强自压着,训练结束的时候咳得连耳朵尖都是红的——祝岚当他会照顾自己了, 谁知道他只是随口打发人家,连自己发烧了都是压根不知道的!
要搁以前,纪行这是要招骂的,但这会儿祝岚又?骂不?出口。下午打完训练赛之后的好心情被刚才手?里?的温度烫没了,他心里?又?心疼,又?憋了股不知道要对谁发的火,只能闷声拿过床头柜上的药盒开?始拆起来。
纪行烧得迷糊,半靠在床头,看祝岚打开?了床头灯,对着灯光看着说明书,然后不甚温柔地拆药盒,塑料和纸板的包装被弄得悉悉索索,在没人说话的小房间内听着动静还挺大。
他舔了舔因为高烧而干裂的嘴角,自己也挺莫名?的——被人从睡梦里?拍醒了不?说,兜头还是一句“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
纪行没反驳,但他的确是不知道。
他才十九岁,平素里?仗着自己年轻、身体素质好,作天作地的时候海了去了,再说他每次感冒总会伴着点发烧,通常烧过一晚就没事了。平时没什么人管他,他自己也嫌麻烦,就算严重了,也随便吃点药,撑个几天就过去了。
就是没想到祝岚眼睛太尖,他都那么憋着咳嗽了,还是被祝岚发现了。
CNG这么大个训练基地,日常药品本来是常备的,可训练结束时祝岚去找,满盒子的感冒药基本上都过期了。他无法,只好开?车出去买。洋城饶是不夜城,凌晨还开?着的药店也不?好找,祝岚平时也压根不干这些杂活儿,在外头绕了快一个小时才把药买回来,回来时又怕纪行睡熟了,本来想给他把药放在门口的,可纪行像是在跟被子打仗似的,隔着一扇门都听得到声响,祝岚又?糟心他感冒了还踢被子,干脆把人给叫醒了。
周舟总跟自己抱怨俱乐部给他找了个祖宗,祝岚嗤笑,这哪里是只给他找了个祖宗?分明是也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祝岚指尖修长,在只有一盏床头小灯的灯影下像是反着一层冷白的光,几下抠开?了药板子上的锡纸,把几粒胶囊连水一起递给了纪行。
纪行昏昏沉沉的,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将整个人都浸在了一种不?舒服的湿哒哒里?。高热让他不?太能集中得了注意力,满目只剩下对面的人轻轻抿住的、显得不?太耐烦的唇角。他一步一个指令,十分听话地接过药喝了下去。
祝岚看他喝完,把剩下的药又放回塑料袋里?系好,摆在了纪行床头柜上,起身想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纪行看人起了身,还以为祝岚要走,他烧的迷迷糊糊,头脑还不?清醒,下意识地干了一件之后想想觉得无比后悔的事情——冲着祝岚半侧过去的背影轻轻叫了声“哥”。
这声“哥”一出来,祝岚的背影就僵住了,他回过头来,像是有点不敢相信地盯住了纪行。
纪行也被这一声实实在在地吓到了,病中始终反抗着不?肯回笼的意识倏然归位,叫他整个人一个激灵——艹,纪行暗骂。
几步远的祝岚呆愣片刻,却笑了,起初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然后那丝带着点揶揄意味的笑?意又缓缓地爬上眼梢,将一双琥珀似的眸子浸在了生动的温柔里?。他心里?那点儿不知何时起、又?不?知要往何处去的怒气在这一声里消弭了个干干净净,听着纪行还沙哑的嗓音,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祝岚放下手?里?端着的空杯子,又?折返了回来,在床边站定?,看着一脸别扭、恨不得立刻马上掀起被子把自己蒙住的纪行,心中好笑?。那点披着“陈年旧事”名?头的坚冰静悄悄融化成了一滩暖水,叫他一瞬间心软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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