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比四周来往的鬼魂更加难看。
他坚毅的下巴生着青色胡茬,一头长发没有束起,如同秋天蓑黄的草, 纠缠打结着披于身后。
这不是仙神应有的状态和外貌。
道心崩溃,天人五衰。
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
飞升之后的仙神若是道心崩溃,会逐渐造成天人五衰之像, 最终仙躯溃散, 灭神识, 入轮回。
“天丞,你说……朕是不是等不到他了?”天帝微微偏过头, 泛白裂口的薄唇翕动着,眸中流转着卫琅从未见过的凄怆,“三百年,他若是魂魄还在,怎么会不来阴间?”
“没有鬼魂能在阳世徘徊三百年不散, 是不是,朕那根骨头最终也没能护住他?”
声音喑哑,带着沉重到化不开的绝望。
卫琅之前见天帝,天帝从来是端凝肃穆、平静无波,合该高高在上被天地生灵朝拜敬仰的模样。
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而脆弱。
“陛下、陛下!”天丞站在天帝身旁,眼中泪光涌现,“是,陛下等不到潇玄了!请陛下清醒一点,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陛下仙躯溃散,天庭怎么办?!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天帝疲惫地垂下眼帘,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深长的吸气声。
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奈何桥桥栏,手背处筋脉暴起。
桥下湍流不息的冥河水,倒映出一张憔悴瘦削到不堪入目的面容。
是的,他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三百年间,他每时每刻都在为了卫渊煎熬,宛若一场没有尽头的千刀万剐凌迟之刑,直至道心崩溃,出现了天人五衰之兆。
他其实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在这样漫长的煎熬之中,隐隐期待着死亡的降临。
让他彻底解脱。
但正如天丞所说,他肩负着天庭职责,他理应清醒,不该再这般继续沉沦下去。
身边的魂魄穿流不息,天帝在奈何桥头站了很久很久,阴风拍打着他的面颊,让他一头枯涩的发如蓬草乱飞。
天丞陪在他身边,哽咽着。
“是,不能再继续了。”天帝喉头滚动,发出的声音如同低泣,又如同自言自语。
他放开桥栏杆,慢慢转过身,脚步漂浮的走下奈何桥。
踩过河岸,踏过大片的彼岸花,来到了愿石对面。
“陛下,陛下!!!”
随着天丞的高声惊呼,只见天帝忽然伸出右手,五根遒劲有力的手指,尽数没于自己的灵台之中。
一口碧色神仙血从泛白皴裂的薄唇中喷出,天帝活生生从灵台中撕裂了自己的三魂之一,觉魂。
撕裂魂魄之痛,纵使天帝这样历劫无数的仙神,托住觉魂的手掌亦止不住颤抖。
人有三魂,命魂,灵魂,觉魂。
命魂司存,灵魂司智,觉魂司情。
觉魂的形态是一小团绯红光球,看上去赤诚而多情,随着天帝手掌的颤抖,也在掌心中微微地颤动着。
他之所以会道心崩溃、天人五衰,全因情牵卫渊,以致痛苦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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