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声道:“它们刚已被落梦花拖入梦中,所施招术皆为虚幻,我们也不会耗费真实修为,记住,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津滇听了正合心意,赞许一句:“哈,挺机灵的么。”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
说话间,河伯已遣来青霭遮身,洇烟里人影消失,再出现时,是一条青龙从中直冲云霄!
玉青蛟龙口衔酒壶飞入云流,鳞若翡翠生冷光,眸如金曜夜变煌,摆尾敛云摇曳写虹,辉映四十九座仙山,他一松口,从酒壶中倒出不尽的虚幻河海,如画如卷,墨笔描得河势一上复一上,转眼歪倒成瀑从天坠落,灌向众鬼!
“就算化龙,这雨也绝无可能落在地上,让尔等绝望吧。”女魃勾起嘴角,长袖飘舞如翼:“焰狱奇才,转生之殿!”
大地从龟裂之处喷出岩浆,爆杀朵朵金花,举步之内皆是炬火,直烧到半空,若丛丛火柱烈殿,一直顶向高天。凡是降下的长河都经了这毒火的洗刷,江山好似笼入蒸锅里,炎氛混成瘴疠,目不能视,脚不能移。
“本神还当你们是什么厉害角色。”六首金刚铜像大笑,吐出雷霆,粗壮的紫色闪电蜿蜒击中天上青龙,随即传来一阵龙啸,震颤经山。其他鬼怪则乱中出手,盲打茶神,誓要将他们击杀在这里。
杉弥自知虽不会在落梦花中受伤,但若被对方首先知晓身在梦中,那主导噩梦的鬼就会抢先反攻为主了。于是他以荆棘、蒺藜做剑,踩在烧不透的海桐上有模有样地逃着,偶尔受了招术就半跪在地,状似顽抗。
如此过了一会,众鬼的反应变慢,手脚也不利索,击鼓的噩梦鬼摇摇晃晃,险些从巨虫背上跌落:“呃,不对……这降下的不是水……”
“是酒!”有鬼立即撕下自己的一条手来,嘶吼,“莫睡着!”
“说得轻巧……”另一只鬼已开始打呵欠:“酒被烫熟了更容易醉呵。”
天宫所酿的神明入醉之酒烈极,加了用以制成夺酒的同种天灵药材,催魂断肠,涣心入梦,掠去所思。津滇平时几乎不喝,否则一醉二三日,有急事也耽搁了。
落梦花是第一道梦,若是被拖入天酒所施的第二道梦,谁也别想醒来。沥滴渗漉,渗入肺腑,最是难解!
女魃未料自己一招就促成死局,只得咬牙坚持,甚至在自己人身上点着烈火焚躯醒神,但扑息之后,所有人又再次阖上眼皮,响起呼噜。
当然,此法也有局限,还有两三只鬼怪或是未生鼻子,或是鼻子空为摆设,压根不受这酒气侵害。巨虫昂起身体来回翻滚,企图碾压杉弥,稍不留意损了落梦花,就要此盘输尽;长了白毛的眼球弃了倒地昏睡的奴隶,散落周围,恶意蚀进神明之魄,使杉弥顿生妄自尊大的心气,神情倨傲;金刚神像怒目横眉对敲铜拳,引起噼啪火星,看起来就要降下霹雳神罚。
在它们之上,黑影从天而降,蛟龙开口吐出澎湃黎水,哪怕巨虫也如船帆浮起,眨眼间被除魔剑连续劈刺斩断成截;诡异的眼球们更是在大浪中四散溃逃,不见踪影。
唯有神像还活着,它于浪中浮起平衡,仰望飞舞的青龙:“嗤,河伯!唯有你我了,来与本神一较高下吧!”
青龙长吟,满坡炸雷便是回应。
神像还要再说话,可惜它已被尖锐之物从后撞裂,横穿而过。那绳索拧住它,全身骨节急剧生锈,动弹不得,像孩子手里不经用的玩具。
“好脆,只是一层铜皮啊。”
杉弥在它背后,念着冷峻的字句:“这样的身躯,也敢自称为神么?”
六首金刚铜像低头,它看见自己被荆棘刺穿的胸腔破裂了,那里铜皮外翻,内中粗糙空洞,一无所有。
根本连心都没有。
“哈哈哈……”
它勉强笑了两声,倒了下去:“我的名永远存于,无知之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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