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接过,抿了一口,她的目光停留在对面的雕花铜镜上,镜中人长了一张素净清丽的脸,看上去定是没有四十余的年纪,她唇角一扯,伸着指流连着抚了抚鬓角,然而她眼眶突然瞪大,啪的一下坐了起来。
??“识墨,你拿镜子来!”
??宫女见她神色惶急,心下惴惴,忙给她递了一枚手镜去:“娘娘……”
??皇后一把夺过,凑近了看,半晌,她指尖微微用力,竟从乌发中拔了根白发来。
??她手指微微颤抖,似比方才听闻经闭还令她难以接受。
??只要出现第一根,便有第二根、第三根……很快青丝变成白发,再美丽的容颜也经不住这般洗礼——司马家最美丽的女儿,一直未曾等到欣赏她的人,便这样开始凋零了。
??她司马萼是一国皇后,像是得到了所有东西,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先是何贵人,再是王朝鸾,还有那个西域来的姬女……她一个个除了,但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皇后温婉的目中渐渐流露出怨毒,她像是恨极了似得紧紧拽着那根白发。
??宫女从未见过她这般,心下害怕,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
??皇后慢慢闭上了眼睛,面上陷入一种死寂的宁静。脑海中,一个沉沉的声音响在耳际:“阿萼,他一辈子不怜你,你何苦怜他!”
??许久了,她轻轻笑了一声,道:“识墨,你去告诉兄长,让他照计划行事。”
??宫女忙擦了擦眼泪,应了下来,匆匆往外走了。
??风吹过了墙角的春梅,落了一地糜烂的花瓣,皇后的目光渐渐从那片暗红里收了回来,嘴角扯起一丝阴寒的冷笑。
??***
??贺云逸不疾不徐地出了容华宫,待拐了个弯,他脸色一变,足下骤然生力——虽是荒谬,但他心中一股奇怪的不安的感觉,只觉得要出事。
??一把扣紧行医箱,速速往天坛而去。
??未及前殿,便见一个太医也在往里面赶。
??他见到贺云逸,忙停下脚步,朝他合手一拜:“院判大人。”
??贺云逸尽量让自己因奔跑而显得粗重的呼吸平缓下来,将行医箱丢给他,“我也一起去。”
??待贺云逸进了道场,里头依旧一片祥和的诵经之声,他目光扫了一圈,落在大殿一处角落,那儿围着几个人,他看见了中间那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同时也看见了那些状似关心,实为轻薄的皇亲贵胄的把戏。
??贺云逸心间重重一跳,险些怒吼出来。
??他立刻上前,将献王怀里的人给捞了出来,同时将他的手从另一名中年郡王掌心中扯了出来,他心下滔天的怒意,却是极力保持着冷静:“诸位王爷麻烦让一块空地。”
??众人互相瞧了一眼,这才讪讪退了后。
??贺云逸重重地咽了一下喉间,喘息了几口,这才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蓦地,他手一抖,险些失声叫了出来,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定力才维持得了面目的平静,他咬了咬牙,又搭上脉去,呼吸一下子乱了。
??怎会如此?
??那一瞬间,许多画面骤然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人笑如春花,紧紧将手藏在桌下,不肯让他把脉,他蹙着眉头儿时一般幼稚地推拒着:“我怕你让我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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