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治腿用的药,则是面前这少年亲手采的。
趁她愣神之际,其他围观者蜂拥而上,把她拉了出去。
“行了,说的什么疯话。”一家之主脸色黑沉,“穷乡僻壤,哪儿的妖看得上……早些安葬吧。”
一片死寂,只有单调的步履声沙沙磨过耳尖。
在荆雪尘模糊的视野中,送葬的人黑压压地堵住了所有的光,像是一个个鬼影,充塞在躺着死尸的狭小空间里。
“说不准是不是疯话。”有人压低嗓音,“梁老伯早就说了,村里那几个小伙子也言之凿凿,我看这事……”
“是啊,正常人怎么可能一天就采那么多草药?”
“商大夫遇见他就是在深山里吧,咱们哪个听说过他有亲人?成亲的时候也没见娘家人。”
“亲人或许都是妖怪,怎么可能给人看呢……”
那些窃窃私语,荆雪尘听得一清二楚。
当商梦阮的手掌按抚着他的后颈时,荆雪尘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我们走。”商梦阮拉起他的手。
荆雪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越众多视线,回到家里的。
来到人族之后,他逐渐习惯了他人的目光,但这一刻,他的病症再度复发,每一束目光都像是不怀好意,想将他这个异类剥皮抽筋……
好冷啊。
“雪尘。”商梦阮的声音打破了梦魇,“你需要沐浴,暖暖身体。”
“师父。”荆雪尘回过神,“你怎么也回来了?还有人在等你看诊,没事的吗?”
商梦阮面上划过一抹愠怒,他很快敛下心绪,道:“他们的生老病死皆是幻影,本就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他们怎有雪尘的万分之一重要。
他耐心地捧着荆雪尘的脸,试图让自己的话刻进他心里,为他筑起心防:“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谨记这些情绪都是幻境带给你的——它的目的是你消沉,沉沦于此处。我们不能让它如愿。”
荆雪尘闷闷“嗯”了一声,拍拍脸,勉强打起了点精神。
“我不想沐浴。”
商梦阮道:“那你想做什么?”
荆雪尘感到了他的纵容,嗫嚅地说出了真心想法:“我……我想阮哥哥抱抱我。”
阮哥哥这个称谓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商梦阮喉头微动,道:“好。”
他有些僵硬地张开怀抱,然而在抱住少年的那一刻,动作却变得自然熟悉起来。
毕竟,他曾经千百次以人类夫妻的方式拥抱过自己的徒弟。
闻到商梦阮身上的冷香,荆雪尘一直下坠的心脏,终于有了依托。
一股浓重的疲倦感涌上心头,他强撑着没有失去意识,在商梦阮脸上捕捉到了慌张的神情。
“怎么回事?你身上很烫。”商梦阮捏住了他的手腕,俊眉紧蹙。
他身体怎么了,荆雪尘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无法逆转、无法控制的变化,未知的黑暗突如其来,转瞬间就要将他吞没。
等等……他还没有……
至少要让师父知道……
荆雪尘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问道:
“师父,喜欢我吗?”
来不及等到回答,少年便悄声道:“我喜欢你。”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很喜欢你。
说出一定要传达的心意之后,荆雪尘便浑身脱力,陷入昏黑之中。
——
喜欢他吗?
喜欢,对于商梦阮来说,是一个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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