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睡在这里。
——居然要和他分床睡!居然这么嫌弃他!
荆雪尘两眼冒火,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两遍尊老爱幼体谅残疾孤儿才没有揍人。
“为什么?”他憋气道,“是我晚上踢人惹你不痛快了?”
商梦阮摇头,道:“师徒有别,你已长大成人,与你同睡有悖伦理。”
他表情肃然,荆雪尘意识到那是师父的真实想法,有些呆怔。
师徒有别是没错,但他们的关系和那些普通师徒又不一样。
至于不一样在哪儿,他也说不清楚,无法用来反驳商梦阮。
荆雪尘有些毛躁道:“我睡屋里,你呢,你就睡这儿?现在你身无灵力,寒冬腊月的,冻一晚就能冻出病。”
商梦阮觉得有理,思索道:“伤寒的确是累赘。我本不想麻烦你,但现在也只能如此——”
他抬眼道:“雪尘,帮我把稻草搬进寝房里罢。等雪消了,让木匠再造一架床榻。”
荆雪尘瞪圆眼睛:“你——”
就这么嫌弃和他睡?
师徒有别就那么重要?
他又气又委屈,瞪着商梦阮,却只在他眼里找到不可更改的坚定。
荆雪尘别过脸,将表情藏在月光的阴影下。沉默片刻之后,他抱起稻草,蹬蹬蹬跑向寝房。
重重的脚步声砸落,商梦阮冷硬的眸色逐渐流露出一抹黯然。
当断则断,不过是一时疼痛罢了,雪尘总能很快忘记疼痛。他不能再纵容自己犯错,将雪尘拖得更深。
当初那个孩子,他无论如何也不该……
三更已过,商梦阮平躺在草榻上,听着不远处少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夜里太黑,他们离得又太远,商梦阮很难得知荆雪尘现在是什么样的,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听。
一些模糊的声响传来,少年的呼吸声好像变重了,又像是有水声。
……在哭吗?
商梦阮的心脏微微一动,呼吸略微紊乱。
这件事,他是否处理得太过冷硬?仅仅是作为师父,作为长辈,他也该说些什么。
“雪尘。”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之前是我做错了。既然现在我已脱离梦境,这个错误就不会再继续下去。”
床榻上翻滚的声音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他的话。
“以后,”商梦阮闭了一下眼,忍住心脏的隐痛,“以后,会有一个能与你相拥而眠的人出现。所以不必为一时寒冷而伤怀。”
句句平静,仿佛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陈述。
床榻上的人坐了起来。
“错误?”少年嗓音带着些许湿意。
他气势汹汹,赤脚下榻,猫瞳中倒映着月亮的光泽。
“商梦阮,你不会真以为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能抹消之前的一切,和我划清界限吧?”
他直呼其名,凶狠之下藏了一点点哽咽。
那一点点哽咽堵住了商梦阮的话。
随后,商梦阮身上的被子被猛然掀开,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荆雪尘愤怒地将被子丢到一边,他以为自己掀开了这人的螃蟹壳,能寻到一处弱点,却发现商梦阮内里也是如此难以窥探分毫。
他的师父身上只着单薄的亵衣,却像是与他隔了山海之遥,对他的任何言行都无动于衷。
“荆雪尘。”连嗓音都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克制。
荆雪尘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刻意强调自己的母姓,那个姓氏仿佛对他有什么特殊含义,作为一个能把他们隔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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