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上将除了战争嗅觉格外敏锐之外,时常过于迟钝,进而显出超乎常人的睿智和冷静来——对此季晓虹常感慨遗传的魅力。
“明年,异修族会发动大规模战争,联邦内有叛徒,破晓军团战败,”闻予自顾的说了下去:“我们得早做准备。”
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闻予舒了口气,不再说话,给闻弘深一些时间思考。
事实远比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要来的惨烈。
上辈子的那个时候,他还顶着“景予”的名字在启明军团里“证明自己”,那个时间段他已把陆家父子送上军事法庭,新来的长官很公正,他也凭借战功获得了少尉的军衔。
消息传来那天天气很好,他记得自己正和廖远展望未来。
然后是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破晓军团上万精锐战死,军团长闻弘深不知所踪,异修族神兵天降直捣首都星。
廖远问他怎么了,他说:“太阳太烈,晒的头晕。”
第二天,事情再次急转直下,无数“证据”纷至沓来,桩桩件件指向战败的“真相”——闻家叛国。
闻予接到了景先生的通讯,景先生的语气很平静,手段则是雷霆,当天下午,所有关于“闻予”的资料尽数销毁,景予自此就真的是景予,一个出身普通家庭父母双亡颇有天赋的年轻士兵。
他计划中的未来,塌了。
再后来,传来闻弘深的死讯,叛国一事没能定论,破晓军团四散,闻予想调回破晓去,景先生不许。
又打了很多年,直到他被廖远背后捅刀战死,战争也没能结束。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谁都没能想到,少年人半是意气半是热血的远行,自此再无归途。
“我死了?”闻弘深沉默了一会,猜出重点。
闻予没回答,闻弘深忽而道:“你爸没改嫁吧?”
闻予:“……”
闻弘深点点头:“看来是没有。”
说着,闻弘深站起来,绕过书桌,来到闻予面前,垂眸看着小儿子,忽而笑了,他俯下身给了闻予一个拥抱:“小布丁别怕,你爹还在呢。”
闻予怔住,奔涌了一整日的情绪就这样突兀的一夕崩塌,猛地回抱住父亲,眼泪不听指挥的夺眶而出。
这一句“别怕”迟到了许多年,终于还是来了。
它该属于那个十六岁的夏天,那个骤然失去父亲的少年,金尊玉贵的小少爷第一次尝到“漂泊”的滋味,无数个夜里骤然惊醒,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未来在哪里。
他怕极了,可他没有办法。
闻予觉得自己该是嚎啕大哭的,事实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那个昔年会在父亲怀里哭得好大声的孩子,早已独当一面,只是失而复得的温情是最磨人的软刀,将寸寸皮肉筋骨都捣得粉碎,疼的撕心裂肺。
“我很想你们。”
“对不起。”
闻弘深拍了拍儿子尚且稚嫩的肩膀,父子二人沉默许久,直到闻予情绪平复下来。
闻予从父亲怀里直起身来,看着一丝不苟的闻上将胸前大片的深色泪迹,一手捂住了这不听话的眼睛,声音闷闷的,还带着鼻音:“别告诉景先生他们。”
“你是指重生,还是……”闻弘深指指自己胸口的深色:“这件事?”
闻予:“都别说!”
闻弘深笑了,拍拍还在害羞的小儿子的脑袋:“行了,去洗洗脸,再说正事。”
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看你重生回来还想着谈恋爱,应该是心态不错。”
闻予:“……”
他就多余感动。
“这叫不再重蹈覆辙,谢谢。”闻予推开书房内的盥洗室,顿了顿,回头,打击报复道:“对了,我爸虽然没改嫁,但是研究院一枝花有多少追求者不用我跟你细说吧?”
闻弘深:“……”
上辈子闻弘深死后,闻予执着于弄清当年真相,对这些年的时局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会父子二人坐下分析,甚至讲出许多闻弘深都不知道的迷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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