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时烈祖便简化了新年一切繁缛礼仪,让群臣得以归家团聚,也让皇帝从无尽的宴饮中解脱出来。
于是除夕这日,轩辕曜并无太多事体可做,便一人在静室内冥思,手边是近百个送给近臣的桃符。
烈祖自苦寒之肃州草创基业,匡扶社稷,多亏有文圣皇后一路辅佐相伴,二人情分非同寻常。故而把当年在肃州秾李楼的桃符也带回了长安,落葬之时跟着陪葬。
故而烈祖对赐桃符一事颇为重视,从每年赐了多少、赐给谁、赐了什么都可以读出玄启朝的政治风向。群臣每年新年也会四处打听,从中揣摩上意。
往年轩辕曜不甚懂事,又常觉得写字费手,哪怕对着自己亲外公也只写个“福”字了事。今年是他回宫后首次赐符,自是不同寻常。
“陛下,周大人到了。”守让在门口通报。
轩辕曜并未睁眼,“传。”
这些日来,轩辕曜已惯了身边知音渐稀的景况,除去隔三差五召沈临等人议事,便是每隔一日便要宣召周俭昌一次,与他说些家长里短,打听打听乡野民生。
周俭昌入内,见他一人坐在蒲团上,便先在左近行了跪礼,之后干脆便坐了下来。
“秀才你可知晓,出了件大事。”
轩辕曜仍是阖着眼,“哦?”
“听闻今儿一大早,西市那边走水,烧了三家店铺了!”
轩辕曜睁开眼,周俭昌与他一同经历大风大浪,怎么可能会为这种小事一惊一乍。
“京兆府立时派人去了,结果发现压根不是走水,是有人纵火。更为关键的是,其中一家客栈,就在昨日,住进来好几个蛮夷。”
“蛮夷?”轩辕曜挑眉,若是回纥突厥契丹等族人,如今一般会称之为胡人,并不会唤之以蛮夷,“是外藩的?”
“正是呢,听闻与那些胡人都稍有不同,怕是昆仑奴。一见了官府的人,吓得赶忙便跑,十有八、九,便是他们做的了。”周叔说的绘声绘色。
轩辕曜若有所思,摇了摇头,“若是东瀛人,倒真的十有八、九,可若是昆仑奴,朕倒是不以为。恐怕这些人,是不堪奴役,从主人家偷跑出来的,见了官差才要跑。”
他取了纸笺,草草写了几行字,唤了守让进来,“派人将这个送与沈临。”
轩辕曜往后靠了靠,看了眼周俭昌,取出块桃符,工工整整地写上“德茂福盛,人寿长春”,又双手递给他,“喏,新年讨个彩头。”
周俭昌接过,也从空荡的袖袋里取出个平安福,“我昨日去青龙寺求的,据说很是灵验。”
轩辕曜一看,上头写着“长命百岁”,不由得笑出声来,“大家都吹捧朕,说朕万岁万岁,唯有你真心实意待朕。朕收下了,回头便压在枕头底下。”
“对了,近来你睡得可好么?”周俭昌关切道。
轩辕曜自回宫后,便是个慈眉善目的菩萨样,也就是在周俭昌面前难得露出些孙熊的影子来,冷哼一声,“诸贺环伺,如何安睡?”
周俭昌晓得他手段,隔墙不可能有耳,却也忍不住四下张望。
“前日年前最后一场大朝会,贺熙朝竟然在堂上提了个什么十三策还是十二策的,将朝政弊端梳理了一遍,又提出来河西边患,要屯垦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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