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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迟了。

吴祝的两万兵马从官道奔走到一半,便探知魏绎的十万大?军已攻下了余县,占城为营, 因此不得已半道折回王宫。吴涯战死, 吴渠被俘, 城中所存兵马皆降,被缴船只兵甲无数。

不料想回宫途中, 吴祝奔走过急, 竟从马背摔下,又因气急攻心,一时卧床难起。

春雷阵阵, 敲得这闷沉的天无边阴暗。

林珙望着阶前的雨帘,又看了看这四角方正的庭院,无一不映写着悲怆之色,可他的面?容没有沮丧之色, 只有暗沉无边的冷静。

殿内只剩下几个?干粗活的宫人,柳佑自从北境回来后,便一直陪林珙住在此间王殿内。

他缓步走来,音色低沉:“军医方才回报, 说吴祝一年内应是起不了身了,万奋已昨夜已回宫,暂代吴祝一职,守卫皇上与太后安危。”

林珙点头,抬头看柳佑时, 神色还是带点怯的:“如?今宫中还有多少兵力?”

“加上万奋带回的人,目下共有两万七千人。”柳佑微哽, 又问?:“皇上怕不怕?”

“不怕。”林珙果断地答。他从不向人示出软弱无能的一面?,在柳佑的面?前更是要强:“将士们拿身家性命护朕安危,太傅当以忠直全朕身后名?义。”

柳佑低头苦笑,背手一同看向庭院中的雨景,稀疏暗凉,谈不上是何心境。十年前他也?见过这样的景象,那是启军攻入邺京,林鸣璋薨逝于地宫的日子?。

林珙忽反问?:“太傅怕么?”

柳佑一怔,想了想,平和说:“臣是十分怕的。臣乃俗人,怕痛,怕死,也?怕殷朝五百年国祚,最后毁在臣的手中,怕这乱世?未平,后世?之人又见不到先太子?生前所谈论的那般清明盛世?。”

“太傅不必自责,你?在邺京卧薪尝胆而后在三郡力挽狂澜,该是功垂千古,与史上姜尚管仲那般的人物。殷朝五百年,若真要毁,也?该是毁在林荆璞手中,毁在我那位母亲手中。”林珙稚嫩面?上显出少有的恨意,却又镇定自若。

柳佑拧眉看他,“皇上心中有恨?”

“朕不恨林荆璞,也?不敢恨母亲,”林珙说:“只恨天命不遂。哪怕是魏绎,也?得靠林荆璞相助,隐忍十载方才掌朝中实权,相比起来,苍天不公,给朕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若再多给朕十年,未尝不可与之一较高?下,胜者为王。”

林珙说得很平静,柳佑转而睁着眼迎大?风而立。

南殷要亡了,江南烟雨也?藏不住这样的肃杀之气。

此起彼伏的杀喊声与逃亡声在这场雨中跳动?,又令人听得好不真切,仿佛是病死垂危之人奄奄一息的命脉,又像是一场虚妄可怖的空梦,叫人难以醒来。

直到血腥染红宫门的那一刻,他们才彻底被外头的哭腔惊起:“皇上,启军……启军现已攻打到遂安门了!”

……

启军前锋是余子?迁部下,魏绎亦在前锋阵中,所向披靡。

启军顶着箭雨从云梯爬上城墙,与守城护卫横刀肉搏,两千将士推动?着攻城槌,直击遂安门。

足足两个?时辰,轰然?一声,大?门破开,如?同凿破了这道天光!

遂安门一破,便意味着王宫防守彻底崩溃,战马即时涌入了王宫两旁的马道,立马包围了这到处都是水榭亭台的王宫。

林荆璞乘着车身处在后方阵营中,掀帘望着这座曾经的宫殿。

他终是到了这一日。

留守宫中的武将苦战未果,那帮誓死效忠大?殷的老臣此刻就?站在议事殿前,列出用鲜血所写的百罪书,大?骂林荆璞上百条罪状,陈词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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