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陈景明装,陈景明却不搭理他。陈景明早就学乖了!这厮嘴里从来掏不出半句真话,要想知道真话,就得拿针尖儿去刺。
陈景明舍不得刺痛他,不得不尽量缓和了语气,假装这只是个寻常话题。“侯爷白日里也说了,如今侯爷你是待罪之身,待到了长安,也不过是贻误战机押送菜市口的命。可我不想你死,不仅不想,更不能够眼睁睁看你去死!所以……这几日,下官颇为侯爷你谋划了一二。”
如此这般,这样那样。
郝春眯着眼安静地听陈景明说,唇角微翘,那双明亮的丹凤眼内却毫无波澜。
左不过是劝他造反。
与丁古寺内许昌平劝他的一般无二。
“你不必再说了,”郝春懒洋洋地打断陈景明,艰难地在木椅内倾了倾身,挑眉嗤笑道:“这主意是谁与你捣鼓的?去南疆列土封疆?这话可不像是你陈大御史能说出来的!”
陈景明见他不信,索性丢下刚才一直握在手里指点江山的枯枝,揣着烤热的馕饼,走到他面前蹲下。“阿春,我可以不做应天的官。”
郝春惊讶地挑高一对儿聚翠浓眉,哈地张嘴,刚要怪笑一声,嘴里头就被塞了块热乎乎的馕饼。
“你可以不信我。”陈景明边慢条斯理地撕开馕饼喂他,边淡淡地道:“我也知你这性子,你原是个谁都不信的人。”
郝春抻长脖子,被噎的打了个嗝儿。
陈景明忙抬手替他拍背,一瞥眼见到郝春嘴边还沾着馕饼屑,又替他擦了擦嘴。
动作温柔至极,甚至比打小儿伺候郝春的侍女蜜儿更温柔三分!
郝春冷哼了一声,莫名有点儿不是滋味。“陈大御史?”
“嗯。”
“小爷我真不定能撑到那一天。”郝春难得没龇牙咧嘴,看起来似乎有几分认真了。“你看我这身伤、还有这毒……”
“我会找人治好你。”陈景明说的异常肯定,声音清凌凌,脸掩在暗夜篝火里。“侯爷,你只须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去南疆。”
“……南疆啊,”郝春咂摸着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句后,却再无动静。
约莫过了半盏茶,陈景明依然没能等到郝春后头那半句,有关于南疆,这厮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景明抬头,却只看见郝春睡着了。
“侯爷?”
回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
陈景明忍不住薄唇微勾,缓缓地起身,从木椅中抱郝春下来,又将他安置在篝火旁的干燥地儿。银狐裘铺在郝春身下,脖圈儿雪白的狐狸毛托住郝春日渐变得削尖的下巴。
自打中毒后,郝春时而全身肿胀时而喊冷,偶尔又会突然大汗淋漓地唤他,说是口渴。
陈景明知道这些都不是好事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师国下的这毒并不是见血封喉,大约原本是想着要活捉了郝春回营后好好折磨,所以这毒虽然解不了,但一时半会儿,却也不至于催魂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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