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推着木椅又沉默地往前走。
木椅在沙地上拖曳而行,速度不比马匹慢。但郝春坐在木椅,两条腿全都肿胀不能动,肩头的毒又蚀骨般疼,满心郁闷,却发作不得。
只能拿那枚果子玩耍。捏扁了,果皮炸开,从指缝间沥沥流出汁液。
郝春顿了顿,把那枚果子凑到嘴边就要吃。
“别吃!”陈景明连忙低头打掉他的手,长眉紧蹙。“这沙漠海子里结的果,不知道是个啥东西,万一有毒……”
“就算是有毒,”郝春懒洋洋打断他,笑了一声。“也不能比现在更坏。”
郝春捶着自家不能动的废腿,左肩头扯了块肌肉,撕心裂肺地疼,但他惯来会装!眼下就又装作满不在乎的表情,龇牙笑道:“小爷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就算命大,侥幸不死吧,难道还能和从前那样?”
陈景明垂下的长长羽睫微颤,薄唇苍白,勉强勾了勾唇答道:“学生认得个奇人,或许……他能医好侯爷的腿。”
郝春抬起眼,灼灼地望着他。一双秋水丹凤眼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便好了又如何?”
郝春难得笑得落寞,两粒小虎牙依然雪白尖尖,眉目依然秾丽,却失了往日那种神气似的。他说话也变得很慢,日头照在他日渐失去光泽的干枯长发,丹凤眼内透着股懒洋洋的漫不经心。“陈大御史,小爷我现在是个废人。现如今,或许阖长安城都已经当小爷我是个死人!我再没富贵荣华可予你,就算爷侥幸爬回了长安,也不过是个罪臣,战场上捡回来的命,到了长安城依然要交代在菜市口。你还留在这作甚?”
“……我之所以留在这里,”陈景明长吸了口气,勉强按捺住脾气,以免被这厮当场给气死。“当然不是为了你的平乐侯爷之尊,当然更不是为了图你的富贵荣华!”
“哦?”郝春没说信或不信,只咧嘴嗤笑了一声,话语里是惯常的没心没肺。“那陈大御史你是图什么?”
木椅霍地被拨了个旋儿。
陈景明俯身,眼对眼地逼视郝春,一个字一个字地、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那样,凶狠地盯着郝春,反问道:“我所图的是什么,难道到今时今日……侯爷你仍不能明白吗?”
陈景明天生一对点漆眸。
瞳仁内深不见底,就像是万丈深渊。
郝春仓促地避开视线,喉结滚了滚,干笑道:“谁他妈知道你图的是什么!”
陈景明俯身久久地盯着他,从郝春被剑划伤的下颌骨到衣衫内原本那雪脂般的肌肤。这厮原本有一身绝佳好皮囊,触手是一片滑润。那夜他之所以那样癫狂,有几分是因为月氏国的秘药“寻春”,又有几分是因为这厮本就足以令人癫狂?这厮,这厮一度秾夭到能令这世上所有男人都为之癫狂!这厮曾携一身雪脂般的皮. 肉,在烛光下轻轻打着颤儿地缠住他……可如今这厮却,遍体鳞伤。
“侯爷……阿春,”陈景明抬手轻抚郝春的脸颊,嗓子沙哑的要沁血。“我毕生所图者,不过是你。”
郝春嗤笑一声,仍然别扭地梗着脖子不看他,话语却更加放浪起来。“图爷能给你个乐子?可爷如今腿废了,身上也到处坑坑洼洼,你要享用呢,小爷我现在也反抗不得。可是陈大御史你压着个废人不恶心么?”
郝春顿了顿,犹嫌不够,恶劣地龇牙笑了声。“夜半三更,你抱着个全身结疤的人,手一摸,指不定还有血污黄脓水,你不觉得恶心?”
陈景明于是单膝跪下去,修长手指依然轻柔地抚摸郝春这张绝丽秾艳的脸,嗓子里打着颤。“那些血污黄脓水怎会让我恶心?佛祖说,一切红颜不过是枯骨,阿春……只有你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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