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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郝春这趟是私自出去、没跟军中报备,就算是郝春当真按章程办事儿,安阳王秦典与支持秦典的那帮长安世家也得从鸡蛋里挑骨头,非得找个由头把郝春给处置了。

陈景明自知理亏,但他向来就是个不认输的人,尤其是为着郝春那厮,他就更不能认输了。

他若认了输,苍莽大漠,谁去寻那厮下落?

陆几阴着脸瞪向陈景明,正要出言讥讽,从外头突然小跑着进来一小撮人,当先那个身后插着八杆三寸长的小旗子,旗子末梢绑着鸟羽,铁盔下的脸灰突突。靴底噔噔,见到陆几就立刻跪下高声禀告道:

“陆监军,前头乌突人又来叫阵。”

哗啦啦,风吹动帅帐,油布毡子在炽热日头下猎猎作响。

陆几烦躁地拨转马头,竟丝毫不顾及马前的陈景明,陈景明手握缰绳被拖曳着转了大半个圈,脚下一阵踉跄,险些当场扑地摔死。

“这天杀的乌突人!”陆几咬牙咒骂了句,瞪视那个身插鸟羽旗的传信官,顿了顿,脸色越发阴沉。“击鼓,叫几个嗓子亮的上去对骂。”

传信官头都不敢抬,单膝跪着大声回道:“监军,他们这次射来了一排箭,箭上有字。”

乌古尔人历来被认为野蛮。

陆几冷笑了声,一脸不屑。“那帮戎狄儿居然会写字?”

“是、是大将军写的字。”

帅帐外风声猎猎,众人脸色都有些奇异。陈景明脸色瞬间苍白,恨不能扑过去摇碎那传信官背后鸟羽,逼问郝春的消息,但他知道此刻不能流露出来,只得痛苦地闭了闭眼,拳头攥到手背青筋根根跳起。而陆几呢?

陆几蓦然沉下脸,冷笑连连。“哪一国的大将军?”

这句格外阴险。

就连身为无名小卒的传信官都觉察到危险,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微微打颤。“禀陆监军,从乌突人那处射来的箭,末羽拴着一封咱应天征西骠骑大将军的信。”

“哦?”陆几声音不辨喜怒,各个字儿都森寒。“怎地会从敌营射来?难不成,他竟然投降了乌古尔部落么?”

这句话实在是用心险恶。

“陆大人,慎言!”陈景明气极,忍了又忍,实在不能忍。他愤然昂起下颌,高声质问道:“平乐侯乃我应天的侯爷,陆大人说这句话,是要置侯爷于何地?!”

陆几高高地坐在马背上环顾四周,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陈景明,唇角下撇,铁盔下眉目格外阴郁。马蹄声答答,不前进,也不搭理陈景明。

“监军?”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传信官埋头再次催促道:“乌突人说,若是无人搭理这封信,他们一个时辰后再来叫阵。”

陈景明眼眸微动,立即趁势追击,也高声道:“侯爷固然与陆大人素有恩怨,但大敌当前,还望陆大人莫要意气用事。”

“本官意气用事?”陆几望向郝春帐前这些个兵士,沉默了一会儿,阴森森地道:“郝将军身为我应天主帅,有事儿不回自家营地,却巴巴儿地通过敌营来送信……如若当真是郝将军亲笔,郝将军居心何在?而这封信,又怎知不是乌突人的饵?”

“局势未明时,宁可一博!”陈景明攥拳,强自平定住胸腔内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脸色苍白,抬头静静地望着陆几。“陆大人,我也不与你吵。他既来信,我须亲自去看一看。若是陆大人怕其中有诈,又或是惧那信上有毒,我愿做那拆信人。”

陈景明抛弃了官场那些套话与称谓,径直用了你我二字,点明了是以平乐侯郝春的枕边人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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