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按捺不住这股耻意,气咻咻地捏拳怒道:“学生虽迫于生计不得不来长安西市卖画为生,却并不是个伎子,更不曾开价卖身。侯爷这般羞辱于我,你、你……”
郝春低头,见陈景明被气的说不出完整句子,噗嗤一笑。“怎么个意思?”
郝春懒洋洋地反问了句。“你是不是在寺里头待久了,真傻?全天下都晓得小爷我欢喜男人,就连宫里头圣上都晓得这件事儿……”
“你喜欢男人,关我什么事儿?”陈景明恶声恶气地打断他,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学生自幼习的是孔孟之道,开蒙读诗也是《关关雎鸠》,你、你这样不成体统,须与我无干!要寻乐子,你找伎子小倌儿去!”
这两句话实在太重了。
郝春心内咯噔一声,顿时变了脸色。但他惯于掩饰,当下将两道聚翠浓眉夸张地挑起,丹凤眼儿微眯,反唇相讥。“哦?小爷我欢喜男人,这样就叫做不成体统?”
话一冲出口,陈景明就知道坏了!当今陛下永安帝也欢喜男人,毕生枕边只有程大司空一人,至今仍对其爱不释手。帝君与大司空好的如胶似漆,是朝野皆知的秘密,就连他这个不入仕的学子都知晓,他刚才骂了郝春,实则也骂了同样欢喜男人的永安帝。
倘若平乐侯爷郝春当真要治他,一句话就能定了他的罪,捉他下狱。
陈景明惊的后脊背都凉了。热汗贴着衣裳,迅速变冷,寒气从心底逼到眼角,一双点漆眸内不可避免地露出惊惧。
郝春本来倒没想到这层,但他见历来对他不屑一顾的少年眼下神色仓惶,内心倒是怔了怔。
他也想起永安帝那茬儿来。
“哟呵,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说啊,你有种倒是接着说啊!”郝春嘴贱地嘿嘿笑了几声,修长手指轻捻下巴,眼波儿斜斜地飘向陈景明。“你要学孔孟,你是打算去周游列国啊,还是要效仿孟子易君?”
陈景明一语失言,正在懊恼,神态越发窘迫。
“不是小爷我吓唬你啊,”郝春嘴里说着不吓唬他,话语却故意狠辣。“程大司空可是个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人。就咱今天这事儿,等小爷我去了御前一说,哈!他能给你留下具全尸就算好的。”
陈景明脸色煞白,攥着拳,抬眼直勾勾地瞪着郝春。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瞳仁漩涡般,吸的郝春魂灵儿都颤了颤。
“那你呢?”
“……啊、啊?”郝春近距离地对视陈景明那双要人命的眸子,神思几乎不属,顿了顿才回神。“你什么意思?”
陈景明垂下眼,片刻后猛然一攥双拳,指节捏的咔嗒轻响。
郝春以为他要揍人,下意识细腰往后一仰,脚下八字内扣,已经做了对打的准备。没料到对面那个清冷冷的少年却忽然笑了一声,倾身凑近到他眼皮子底下,长而翘的睫毛微闪。
有那么几次,郝春险些以为这睫毛都要闪进自己眼睛里头。
“侯爷,那你呢?”陈景明声音突然间放得轻软,像极了诱哄。“那侯爷你的眼睛里头,能揉的下沙子吗?”
嘶——
郝春清晰听见自己倒吸了口冷气,一室兰香内胸腔内扑腾的厉害,心跳声怦怦。
艹,不带这样玩儿他的!
“我……小爷我……”郝春迟迟艾艾地,张了几次嘴,只觉得嘴干,两片唇瓣念在一块儿,连句像样的俏皮话都说不出来。
这可真不像他!
郝春一边心底暗自痛骂自个儿不争气,一边怔怔地望着那双点漆眸内的投影发呆。近距离地看,这个化名君寒的少年皮肤格外好,冷玉般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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