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隔着雕花床栏三尺外,传来侍女娇柔而疑惑的询问。
“……无事。”
郝春漫然应了句,从帐顶白银香囊的镂空飞鸟纹波澜里收回视线,自嘲地勾起唇角笑了声。他原本只是拿给家兄做法事做了休沐的幌子,结果逃了几日朝会,倒真的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来。
他老郝家是渌帝在位时定下的罪臣,后来永安帝做了新帝,也不曾平了郝家的冤——或许也不冤。阿爹在西域那边打仗时,边关距长安隔着千万重路,邸报都不及时,谁也不清楚那一役为何大败。三军尽墨,阿爹就算侥幸没被杀,也逃不过坐着囚车回京押入大理寺的命运。
更何况,当时据说阿爹临阵逃了,却又命运两不济,最终被踩死在两军乱阵中。
又一阵呛咳。
郝春觑着老内侍走远了,勾勾手,旁边灯台边跪坐当摆设的侍女朝他望来。侍女额心点着朵小小的白花,青叶,淡金色的枝茎。
郝春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会儿,咂摸着嘴笑了。“这是什么花?”
侍女也抿嘴笑。“回侯爷,这花枝模样是婢子从西市坊间胡肆里偷看来的,长安城没这花儿,诨名叫做胭脂雪,花瓣有红有白,花开时,一茎九花。”
郝春就爱这新鲜的物!闻言立刻笑嘻嘻地支起身子,顺手扯下装病的额带,高高兴兴地道:“走!带本侯爷去瞧瞧!”
“可是侯爷您还……病着呢!”侍女抿嘴吃吃地笑。
不过郝春已经跳下床了,招手叫这个侍女蜜儿。“出去叫几个丫头,帮本侯爷梳洗换裳。”
顿了顿,又摸了摸脸上抹的黄膏,撑不住也自家笑起来。“要么拿个帷帽吧?万一让人撞破,只要本侯爷不掀开帷帽,任天王老子也不晓得的嘛!”
郝春自幼在育婴堂长大,七八岁时流落民间,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地儿学来的口音,说话结尾爱拖长了调子,带个“嘛”字。听说他在永安帝面前也这样,笑眯眯地露出两颗雪白小虎牙,俊俏又调皮。
就连永安帝都磨不过他一口一声“好嘛”、“好不好嘛”,小小的侯府侍女蜜儿当然更不能。她红着脸低声道:“那,婢子这就给您去找帷帽大衫儿。”
蜜儿出去的时候长裙曳地窸窣,门吱呀一声拉开条缝,金色的天光斜签着身子溜进来。
郝春立在那里,闻声回头。
在没有人声也没有人窥望的地方,他长身玉立,眼神中透着谜一样的讥讽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郝春:这章是小爷我一个人儿的,耶耶耶耶耶!
陈景明:下章我就来了。╭(╯^╰)╮
第8章 玲珑盅
“驾——!”
一匹快马狂奔过长安街市,马上人尚未卸甲,头盔下的脸满是尘灰。枣红色的马匹汗珠淋漓,四蹄踏地却依然矫健异常。
长安城多是健儿,两侧路上闲人见状都纷纷敏捷地避开。郝春乘坐的油壁车也受到波及,御车夫拉紧辔头将车退回巷子口。车轱辘硌了一下,马车险险地停住了,没敢颠簸到车内的小侯爷郝春。
但郝春也没空抱怨。
他正皱着眉头望向那匹军马匆匆离开的背影,车内竹帘半垂着,他两指夹住竹帘下意识地轻轻摩挲。刚才那匹狂奔过市的,不是驿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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