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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于行,最后才是他。

钟婉一顿,苦涩道,“现在不是了。”

钟于沉默地听着,他默不作声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会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冷意,好像钟婉在他眼中是个劣迹斑斑刚出狱的罪犯,他需要反复斟酌,才能判断对方话里的可信度。

几分钟后,母子二人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散落着于行玩剩下的七巧板,钟于随手拿起一个把玩,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跟姚平分手了。”

钟婉愣神好久,才明白钟于在说什么,以为他今天的反常是因为同女朋友分手所以才失魂落魄,虽惋惜,却也尊重姚平的决定,正要出声安慰,只听钟于又面无表情道,“我昨天晚上在孙姝予家睡的。”

他没把话说的太直白,但明摆着这个“睡”,不只是在孙姝予家睡觉,而是把孙姝予也给睡了。

钟婉震惊到无以复加,大脑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钟于看她一眼,虽和钟婉有所隔阂,但他突然意识到,钟婉好像是唯一一个,跟他和孙姝予都有联系的人。

钟于固若金汤的冷漠疏离,和被迫成熟下,突然泄出了一丝久违的少年气,是在迷茫时面对母亲,血缘里裹挟的本能的求助依赖。

他把前因后果,三言两语说给钟婉听。

在反复确认了钟于姚平二人没有感情纠缠,是姚平先提出解除婚约之后,钟婉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悔恨,自责,内疚等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刺激得她胸口一痛,如当头棒喝,只觉得造化弄人。

如果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大儿子从小就不会跟她疏远,她也有机会知道钟于和姚平没有感情基础,如果她不在最开始的时候自以为是地逼迫孙姝予做出一个选择,那么现在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恢复过来的阿遇对孙姝予固然冷漠,可钟婉也难辞其咎,她在这一刻被自己先前对孙姝予的自私伪善而深深愧愤。

钟于善于揣测人心,总是能很快猜到对方的想法,他看着满脸悔恨惊愕的钟婉,平静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不只是姚平。”

钟婉一愣,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挽回,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你,你不能误会他,当初是我告诉他姚平的事情,姝予真的很爱你,还找我要回你的小挎包,当时他的精神状态非常非常不好,你现在不能给了他希望,又……”

“我知道,没有误会,我当然知道他很爱阿遇。”

钟于打断她,平静地看着窗外。

——他当然知道。

孙姝予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陪他治病,为什么不找钟婉要钱还债,孙姝予还会回来吗,他去找孙姝予,孙姝予会接受他吗。

这一年里钟于翻来覆去地想,治疗期间精神不稳定,清醒时想,混沌时也想,最后钟于想明白了,孙姝予真的很爱阿遇。

不为金钱所屈,只为感情动容,孙姝予这死心眼的老实人只要阿遇这个傻子。

可他从钟遇变成钟于,又因为一场意外当了两年的阿遇,现在的钟于,和孙姝予爱着的阿遇又有哪里相似呢。

钟婉试图说服他,“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怎么现在又突然这么抵触孙姝予呢,这样对他不公平。”

她话音里带着哭腔,这脆弱的声音突然又刺激到了钟于。

他的妈妈在面对他的时候,怎么总在哭?

找回阿遇了哭,对着自己也在哭。

钟婉怕他,孙姝予也怕他,怎么跟他共处一室是一件很压抑,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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