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选择把枪放下,拉上保险栓:“我现在从这里走出去,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也不用伤害你。雷托,我不会是你一将功成背后的一把枯骨。”
不知道哪句话触碰了上校心中的雷线,他竟然一时间没接上话。在某个瞬间,林奈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上校眼里稍纵即逝的悲伤,仿佛他说了十分伤人的话。
过了一会儿,雷托终于站起来:“抱歉,林奈,我做不到。”
在林奈再度开口前,他打断道:“听我把话说完,有一点我必须解释清楚。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份成绩单,你这么说好像你是某份业绩表上的一行字,上面写着‘抓捕塞尔维亚狙击手林奈·列弗,加10分。’不不不,你不是,我没有这么想过,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林奈下意识觉得危险,他往后退了两步,但他不想重新举枪,有一种想法阻止了他,他觉得雷托不想伤害他,至少从雷托的表情来看,他好像非常……珍惜他。
“你知道,坐在这里的四个小时里,我在想什么、我是什么感受吗?”雷托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但他接下来的话像酸液倒入牛奶,让林奈浑身血液凝固起来:“我很生气,林奈,我很少这么疯狂地生气,我必须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能不把那只该死的、操他妈的、混账的破酒杯捏碎!我想好好地对待你,不想吓坏你,我尽量保证你舒适和自由了,但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洗个澡都他妈的不安分!”
林奈的手比脑袋更快,他想也不想抬起枪就往雷托脚底射击!
然而保险栓刚刚被他拉上了,扳机没能按下去。就这么一秒钟时间他已经输了。他脖子上一阵凉风掠过,某种针尖的刺痛钉了一下他的皮肤,他感觉到凉意,浑身的力气顷刻被卸去。手一松,那本小小的证件啪地掉在地毯上。
最糟糕的是,他没有昏过去。他只是没有了力气躺倒下来。
雷托擦得乌黑光亮的皮鞋踩在那本证件上,上校仿佛完全没看到这里有本东西。他蹲下来,脸上有难以言喻的痛苦:“林奈,我给了你机会,我想让你相信我最好的一面,我以为你会以同样的态度回报我。可惜,你辜负了我。”
(1:普林西普桥:现在又叫拉丁桥,费迪南大公被塞尔维亚人普林西普刺杀的地点,一战后为了纪念普林西普改名为普林西普桥。南斯拉夫彻底解体后,又将桥名改为了拉丁桥。)
第12章 沦为弃卒
——情况不妙。
林奈暗暗叹气。他现在完全确认,他遇到一个精神病人。
他对精神疾病患者没有任何意见,但他知道这是绝症。列弗家族出现过这种人,他们遍求名医,但最好的医生都说即使用最先进的治疗手段,依然没有痊愈的例子。
谁也改变不了精神病。谁也改变不了雷托·法布里奇·索洛纳扎罗夫,一个狂妄的、傲慢的、冷酷的无耻之徒。最糟糕的是这个人充满耐心——这是说得好听,说得不好听就是偏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就是从平原走向山顶的西西弗斯,这个通往山顶的过程见证了他如何反抗神祗。只有疯子才反抗神祗和命运。
林奈闭上眼睛,他感到雷托亲吻他的额头。
一个发烫的、愠怒的吻,好比一枚刚出膛的弹壳——上过战场的士兵都知道,被弹壳烫伤的疼痛丝毫不亚于打伤。林奈硬生生打了个哆嗦,他反应过来身体是没有力气的,这个哆嗦也是幻觉。他想,这家伙不会和那个卡莱尔打着一样的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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