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升从车后座上蹦起,他以为是闪电,要落大雨,朦朦胧睁眼,人已经在永乐坊。
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他吼:“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夜莺听见他的声音,像找回了魂:“升爷!”
从脊椎到头皮都发麻,敷岛没听过那种叫法,像一抹魂魄急切要奔向自己躯壳。
尉官要拦住夜莺,被敷岛示意放行,余夜升嫌他来得慢,怒骂:“混账东西!这么黑,做什么不开灯!”他醉得不知西东。
夜莺矮着头,瘦小的肩膀穿过余夜升的腋窝,趑趄地扛他:“就开,扶你上床就开。”
他们俩认识,关系还不浅……
隐晦的亲密,冲击着心弦:“面白い……”抚摸鼻梁上的挠痕,敷岛微微笑。
余夜升已经不走直道,夜莺拽不住他的个头,眼睁睁瞧他往敷岛身上跄,胃里猛翻腾,哗啦一下,呕了。
敷岛掩鼻,避得快,皮鞋却不能幸免的沾到污秽,夜莺一定是吓坏了,居然丢下余夜升,眼巴巴就要跪地下给他擦。
他向后一步:“不必了。”时髦的燕尾服,又恢复了绅士的风度,“余先生醉了,请转告他,敷岛英夫,改日再来拜访。”客气的幌子,只为将一个名字,留给清醒的人。
从弄堂口回家,五十米不到的距离,余夜升沉甸甸地挂在夜莺身上,步子却迈得尤其宽。一回房,门一关,他就在黑暗中反身抱紧夜莺,倒向两扇晃颤的木头门板上。
“升爷……”骨头被硌疼,夜莺迟疑着,小声地喊余夜升,他哪有醉样,分明是装的。
“疼不疼?”热乎乎的手掌心,贴着辣丝丝的脸颊,疼到心坎里,可夜莺说,“不疼,你摸摸就不疼了。”他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依恋余夜升的温度,侧脸,轻蹭他掌心。
“你去哪儿了?”余夜升冷不防地问。
“小春给打了,客人打的。”夜莺眼睛里有委屈的水光,“妈妈不管,幸好他还知道要找我。”
“怎么不叫人陪你?”
“三哥跟去的,回来的路上,有人打枪,我们给冲散了,我不敢待着,就赶紧回来了。”
余夜升搭夜莺的手,拇指在他细腕子上揉弄,默默安抚,夜莺没有骗人,除了提到枪的时候,他的心跳慌了一下,脉搏心律,一切如常。
可是……
“你的白衣裳呢?”
夜莺睁大了眼,瞳孔不自然地放大:“我换了。”一身粗布的黑衣,丢人堆里都认不出,“那地方脏……”他低头,像是不大愿意提及他的出身,“你给我做的衣服,我舍不得……”
“升爷……”夜莺眨眼,想摸一摸黑暗中面目不清的人。
“收拾收拾东西。”余夜升揪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我们今晚去香港。”
“这么快?!”来不及疼,夜莺惊惶,如果不是余夜升的眼神太严厉,他简直像在说醉话。
余夜升放开他,打开门:“我去叫老六。”看样子,他早就有所打算。
院里月影稀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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