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樵对孟时雨的态度好像接待什么大学社团外联部部长,又像是对待亲戚家不懂事的孩子,他说着资金啊,合作啊。孟时雨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当场撒泼还是应该和季鸣则像男人一样来一场斗殴?他觉得都不行,太戏剧化了。
所学过的那些理论,在孟时雨脑海里,煎饼果子翻了车似的,一套又一套,但没有哪一套能解决现在的问题。一个理性的人到底该怎么做呢?他应该先问,我和他你先认识的谁,或者直接来到结果,我讨厌他,我和他,你现在就选一个吧。
孟时雨问不出口,他是情绪的奴隶,爱情是一个暴君,一边扼着他的颈,一边给理性插上翅膀,把它从心里放飞了出去。维吉尔说,在真诚的人身上,微笑和哭泣不服从意志的约束。泪水大颗大颗滚出眼眶,孟时雨觉得自己愚不可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哭啊哭啊,把脸哭得像小花猫。季鸣则慌了手脚,他说孟孟,不值当哭,你要多少钱,我个人捐好不好?这是什么大事!
孟时雨哭得快打嗝,他本能地回避问题。他说我才不要你的钱,没有你,我自己也能行——9月9号晚上还有慈善晚会,邀请所有完成募捐的参与机构,你们会去吧?
季鸣则点点头,孟时雨说,那我们到时见啊,他说着,眼睛瞪向于樵。季鸣则说什么到时候,回家不就见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这时候于樵突然插嘴,他说季总,晚上我们不是要和张导他们吃饭吗。
季鸣则啊了一声,他的迟疑油一样泼在孟时雨心里,烧得人发疼。他甩开季鸣则的手直接跑了出去,蹲在马路牙子上给发小打电话,哭得歇斯底里,有人路过问他怎么了,孟时雨就说,我爸死了。
99公益日确有其事,不过配捐规则年年变更,现在已经并不是小说中所写这样了。
第8章
孟时雨的发小叫陈献云,两个人有中学整六年的交情。孟时雨还记得,他们起初关系并不太好,陈献云是三好生,他上学不迟到,做值日也不偷懒,自行车规规矩矩地停在车架子上,他甚至不在思想品德课上偷看小说或睡觉。孟时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趣的人,一定是被学校“洗脑”了,他那段时间非常喜欢用这个词。
孟时雨每天都觉得孤独,他当然有很多朋友,他们一起踢球,一起打任天堂,吹牛说自己看过多少黄片。但孟时雨觉得做这种社交是在忍辱负重,除自己之外的同学每一个都那么愚蠢。这些男生从不考虑人类的命运,也不考虑地球的未来,孟时雨才从爷爷家翻腾出来一本《共产主义ABC》,他自以为已经掌握了整个社会的真理,他想,学校,这就是一个资本主义驯化我们的囚笼,你如果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就会变成一颗合格的螺丝钉。在陈献云屈着手指头敲他桌子要作业本时,一个字都没写的孟时雨胡搅蛮缠,他说,哼,还共青团员呢,你看过马克思吗,不过是假马列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家,正巧遇上学校门口的城管在暴力执法。看着两个大男人硬是没收卖糖堆老太太的小推车,孟时雨气不打一处来,他跑过去拉着城管说,“您干嘛!文明执法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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