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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先生慢慢悠悠从卧室里出来,还未到秋季,他已经披上了皮毛做的披肩。经常的作息颠倒使他脸色苍白,当瘦的身体和椅子靠近,简直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得到了短暂空闲,每个零件都微微颤抖。仆人及时端上晚餐,他没在意菜肴的种类,只是提议摆盘可以更精致一些——对他而言,美丽永远高于口腹之欲。

“你们可以回去了。”他说。

于是仆人们合上大门,黑刺李的枝条在风中摇晃,阴影打在门廊前,安静得好像随时可能有幽魂出没。兰德先生提着灯,钻进了向着地下深入的阶梯,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站立在被灯光照亮的宽敞室内。与旁人猜测的价值连城的油画、绝版的古籍相差太远,这里只有凌乱的台面和工具,一尊还未完成的男性雕像是地下室的中心,看上去像大理石材质,但这种矿石出产于附近的山脉,洁白如东方国度神秘的玉石。正因如此,兰德先生才选定这栋大宅当做住处。

入夜以后,那恐怖而孤独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尤其在地下,沉寂了千万年的阴冷仿佛透过浇注的水泥墙壁,困住他,让他无法自如活动。因此兰德先生尽力尝试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在创作中,他正触碰一个强健的男人身躯,比古希腊的神像更为俊美,比长诗里频繁谈论的水仙花更诱惑,即使它还没有明确的脸部轮廓!

老实说,兰德先生的手艺算得上拙劣,毕竟他在许多年前仅仅学习如何骑马、行礼以及打理家中的产业,对艺术可谓是一窍不通。然而家人猝然离世,打破了一贯的平静,从那时起,他就对时常出现的梦境以及伴随着那些奇特场景而来的声音感到深深的着迷。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一丝身为虔诚信徒的痕迹,他只想完成这唯一一件作品,耗尽心血也无妨。

“拉塞尔,今天也是阴天,我睡得很不安稳,但没有梦到你的模样,真是可惜啊,如果躺得再久一些,兴许就能看见了。安德鲁还在给我写信,唉,我和他过去还在湖上划独木舟比赛,我猜这应该是最后一封了。对了,你喜欢新送来的香料吗?天气不好,干燥程度不够,燃烧的时候总有些淡淡的烟,闻起来倒是不错……”

在雕像面前,他一改平日沉默寡言的形象,喋喋不休,如百灵鸟,如向恋人倾诉的少女。可惜无人应声,这里静悄悄,在地表肆虐的风永远刮不进来。但兰德先生不在意,有什么能比作品本身更重要呢?更何况他正在打磨、抚摸的部位,是这个英俊男性的阴茎,多么重要,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轻忽。

作为一名曾经的绅士,兰德先生向来克制欲望,对人类身体的认识更多来自于自身,而在娼妓横行的城市里,他这样至今仍未开荤的男人远比奇珍异兽少见。为了雕塑,他不得不按捺住羞耻,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躯体,并试图将阴茎的大概形状描摹下来。或许拉塞尔的这根东西会更粗长、硕大,暴露着无与伦比的雄性吸引力……他这么构想着,一点点地完善,将勃起的形状、凸起的筋脉和顶端仿佛要渗出汁液的小口都雕琢得细腻。

好吧,兰德先生确实对男性更感兴趣,更准确地说,他只对梦中模糊的身影产生过性欲。为了重现这份美丽,也怀有隐秘的、不能言说的私心,这些从山里挖掘、运来的矿石通过他的双手逐渐成形,经过多年努力,只剩下细节了。

这一步却不容易。

一方面,兰德先生的艺术修养不足以支撑他长久、困难的工作,因而他需要广泛地阅读,从他人的作品中学习;另一方面,越是用心地进行雕塑,他便越是痴迷,如同火山积蓄岩浆,那些狂热情绪和索求的冲动亟待喷发,时刻令他焦躁不安。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刷子,尽管他非常不专业,用单薄的知识和粗浅的技艺妄图创造一件杰作,但的确做到了——光看这根骄傲挺立的迷人阴茎和沉甸甸的囊袋,便足够使他得到连篇累赘的赞美。就连兰德先生自己,都受到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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