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坐在了茶几上。“你们要在一起吗?像谈恋爱那样?像结婚那样?”
“如果司老师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确认这样的关系。他现在不愿意也没所谓,我会努力追他,直到他愿意。因为他的取向改变不了他的好,他是我遇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阿舟,不要再说了…”司君遥打断了他炽烈的剖白,蹲在周念脚边,把她的手拢住:“妈,你先别听他说这些,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喜欢同性,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恋爱甚至结婚。”
周念萎靡地驼着背,仿佛刚才几句激烈的问话就已经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她嘴唇还在开合,簌簌落泪的眼睛却垂在地上。“可是…你喜欢男的…你以后,就不会跟女人结婚,也就不会生孩子,对不对?”
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司君遥的心头,他抬起头,对上了周念的目光。
“那你爸爸的血脉要怎么办?”
周念的问话像一句宣判,轰然砸在司君遥纷乱的心绪间,所有来不及整理的爱意、震惊与为难全都在一击之内魂飞魄散。他确实没有考虑过婚姻,因为在大环境下,他无法拥有合法的伴侣。他也离不开大环境,因为周念和她的牵绊在这里。假使上天眷顾,他能遇到一个可以与他举办婚礼的人,他也只想和他维系一个两人的家庭,因为他不愿意践踏法律来获取与自己有相同基因的婴儿。
可他忘了,他是个遗腹子。他是司航在这世间最后的血脉。
周念在他的沉默里哭得泣不成声:“我没有催过你恋爱和结婚,我知道你工作很忙的。我想等你稳定了,总会找个女孩子踏踏实实地结婚、过日子,然后生个小孩,不用多,一个就够了,让我做奶奶,让爸爸做爷爷,那我们得多高兴啊…可你为什么非要是个同性恋呢?”
任舟原来以为周念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司君遥的取向,于是站出来义无反顾地表白。他的逻辑很简单,只要让周念知道,无论司君遥喜欢的是男是女,他都足够优秀,值得被认真地追求和爱慕。可他没想到,周念在意的根本不是取向本身,而是司君遥能不能为她死去的老公传宗接代。
他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居高临下地对周念说:“阿姨,不,周女士。并不是每个人都要生孩子好吗?他不生人类也灭绝不了!”
“你根本就不懂延续血脉对我们家来说有多重要!…”
“那你儿子就不重要?他怎么过得高兴点儿,怎么做自己就不重要?你为了个念想把他生下来又不好好养,已经够对不起他了,现在还打算逼着他为了你和一个早不存在了的人把自己掰直了然后生个孩子吗?”
早就不存在了…周念的眼神在他的质问里空了一瞬,下一秒她站起身,用不知哪来的力气搡着任舟往门外推,边推边用撕破的声音哭喊:“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阿遥,他是你爸爸!…”
任舟再生气也不可能跟长辈动手,任由她下狠手推到了门口。司君遥奋力挤进他们之间,试图替任舟抵挡周念的攻势,可周念被任舟的冒犯激红了眼,见他插手,哭嚎得更加疯狂。任舟被搡得无路可走,背手打开院门,打算先出去。可他刚站到台阶上,周念就突然冲过来,
司君遥扶住门框,将任舟扫向一旁,自己却来不及躲避,周念的头狠狠地撞在他的胸膛中央。他还穿着蓝色的睡衣,像只被蓦然击落的知更鸟一样,从三级台阶上凭空腾起,重重落在雪地里,扑起的雪浪蒙上他的脸,覆住了他紧蹙的眉。
“卧槽!”任舟跳下去,跪到他身旁,先去托他的头。“磕到脑袋了吗?身上疼不疼?”
他的询问因为急切已经带了哭音,司君遥抹开眼睫的雪水,先偏头去确认他没有流眼泪,然后才把涣散的目光聚集在瘫坐在门边的周念身上。她哭得那样伤心,却不知是为了谁。司君遥缓缓起身,五脏六腑随着他的动作重新归位,可那种深厚的闷痛感却梗在胸口,久久不散。
任舟架着他,从来没感觉他有这么瘦削。司君遥一直都是可靠的、沉厚的,能把他全盘笼罩,也能无声地为他抵挡一切烦扰,可这一刻,他脸上绝望的表情比积雪还要苍白,不加掩饰地明彻在呵出的白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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