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他的困境终于被镇干部重视起来,他们把他接到镇里,想为他找一个远离浮水村的新家庭。
他最终被吴馨和沈泉随接走。沈泉随将一本厚厚的字典摆在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己改一个名字。
他翻了很多天,纤细的手指指着“戟”,胆怯地问:“我可以改这个字吗?”
沈泉随说:“金戈战戟。为什么选这个字?”
“我想勇敢一点,强大一点。”稚嫩的童音带着颤抖,“戟和吉同音,我不能把音也改掉,因为我要记得爸爸和哥哥犯的错。”
沈泉随和吴馨担忧地对视一眼,“为什么一定要记得?”
“他们错了,我不能犯一样的错。等我长大了,我要帮助和我一样的小孩。”
柏玉忽然明白为什么在芳杭村,沈戟带着满满一车礼物,却非要孩子们排队挨个领取,队没有排好,就一件礼物也不给。
原来沈戟切身体会过规则的重要,如果没有一个制定并坚守规则的人,一切慈善行为都不一定能够帮到需要的人。
沈戟站起来,晃了一下,手里还拿着酒杯,“柏先生,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不好,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变好。你……你不要讨厌我。”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带着忐忑和害怕。柏玉心中酸楚,童年的烙印仍旧像一副生锈而沉重的镣铐,束缚着沈戟。他拼命从泥潭里爬起来,却没有解开镣铐。他是自愿的,就像他改名却不改音一样,他要让自己记得。
可记得就会自卑,他的责任与自卑同在。他不得不用华丽到夸张的服饰装扮自己,蹩脚地掩盖那份自卑。
柏玉原本想说放下吧,错的不是你。可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
他有什么资格让沈戟放下?也许镣铐并不需要放下,自卑也不需要克服,有谁的一生是表里如一的光鲜?
沈戟不完美,却是一个完整的人,矛盾的、自卑的、骄傲的、浮夸的、善良的、正直的……都是沈戟。
哪怕那镣铐,也是沈戟的一部分。
所以摘不下就不摘了,他大不了陪着沈戟跋涉。
“鸡尾酒”没有加酒,他吸取上次的经验,只兑了果汁和汽水。但沈戟竟然相信了,还在心理作用下喝出了醉醺醺的反应。
他把杯子接过来,“沈老师,你对你的专业能力很自信,但有时候,能不能把你对专业的自信分一点给自己?”
沈戟有点晕,执着地认为自己喝醉了,所以听不懂。
柏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沈老师?”
“我喝醉了。”沈戟点点头,“你调的酒又把我灌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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