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厉声斥道:“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把刀拿起来,跟他们拼了!”
这句话说完,他忽听身后传来惊呼,连忙转身看去,随即勃然色变。
正在此时,后方竟有数人向着曲长负所站的方向冲去,瞬间将在他周围保护的侍从冲散。
曹谭的脸上露出冷笑,杀陈家三口不过是幌子,这种形势之下,他首先要制住的人自然是这里身份最贵重的。
军营中以武力逞胜,曲长负纵然再怎样头脑灵活,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终究也还是无济于事。
这时一个反应最快的人已经扑到了曲长负的面前,首先一把抢走了那份陈小姐写成的血书,意图毁灭证据。
然而尚未等他高兴,眼角余光忽觉寒芒一闪,转头看时,已见一泓雪亮的刀光迎面而下。
肩头一凉,随即剧痛。
——曲长负竟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短刀,将他整条握着血书的手臂一刀斩断!
断臂因此巨大的冲力而飞起,曲长负抽回血书。
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眼前惨嚎的人,掩袖咳嗽两声,甩掉短刀上的血迹,随手还鞘。
丢书、抽刀、断臂、夺书,这一连串的动作干脆利落,狠、准、精、快无一不备,只把曹谭看的目瞪口呆。
有几个相府护卫正要奋不顾身地冲过来救援,见状也不由半张开嘴,瞪大了眼睛。
他们知道曲长负自幼也曾跟从宋太师习武,但这几年少爷的身体越来越差,简直拿起笔来多写两个字,都要叫人担心会不会累着他,就更不用提动武了。
少爷居然拿了刀!
他的手疼不疼?会不会累着?有没有引发旧疾?这是他们当护卫的失职无能啊!
护卫又愧疚又感动,简直热泪盈眶。
曹谭一直盯着曲长负那边的动静,更加奋力厮杀。
初始见对方被围在一干手持兵刃的军士之中,肌肤胜雪,清隽文弱,仿佛连阵风都抵不过似的,他只觉稳操胜券。
却不成想,曲长负还有这样的能耐!
那霍然而起的刀光和血色仿佛直戳进了他的双目,曹谭脑子里嗡地一下,心知不妙。
他正要呼喝,却听曲长负的声音响起:“曹谭。”
他从身边侍从手中拿起一副弓箭,微微偏头,箭锋对准了曹谭,而后手指松开。
曹谭只来得及抬起头来,眼中刚刚映入曲长负在风中飞舞的广袖和衣带,随即便被倏然而至的一箭钉穿右肩。
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骨肉撕裂的声音,大叫一声,仰面向后倒去。
曲长负这次拿的是一石一的大弓,所费的力气要比上回在谢九泉面前射出那一箭重上许多。
他有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弓弦张开的那一个瞬间,全身筋骨剧痛,胸腔中翻涌的血气有如尖刀乱搅,仿佛即将沸腾。
曲长负扣着弓箭的指尖骤然按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然而,在这几乎非人的痛苦之中,血脉中,却似有一股火焰热烈地燃烧起来。
这是生命的挣扎。
因为活着,才会感觉到疼痛。
这疼痛是主宰自身力量的代价,即使蚀骨焚心,也令人——欣然往之。
“第二箭。”
长弓稍稍一沉,随即又被重新抬起,曲长负语气平淡,“宣节副尉,于敏。”
于敏便是直接将陈英之子害死的凶犯,此次变乱之中也格外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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