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副艳丽容貌,但一双凤眼太冷,威严极深极重,只轻轻一瞥,便让人犹如置身尸山血海之中,不敢轻易造次。
据说他对敌之时从不留俘虏,皆是就地坑杀不留活口。也难怪坊间传言他性情残暴冷酷,不近人情。
北昭百姓虽敬他,却也畏他。
叶云亭也不能免俗。
上一世,他逃跑不成,叶知礼以季廉性命做威胁,逼迫他嫁入王府。他当时满心怨怼不甘,又忌惮永安王恶名,入了王府之后他并不曾像今日这般大胆进了正屋,而是选择在院中等候传唤。
他还记得那时他在院中等了半个多时辰,只等到了一个咬牙切齿的“滚”字。
当时他闻言如蒙大赦,当真便迫不及待地“滚”了,自然没有留意那声音如何嘶哑难听,也不曾细想王府里种种异样情形。
后来他在偏院里呆得久了,才真正见识到了何为“狡兔死走狗烹”。那些人大约是觉得等永安王没了,他也活不成,不论是宫里来人还是府中为数不多的下人,做事都从未避讳过他。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外界所传皇帝李踪与永安王情同手足竟然当真只是传言罢了。
全是假的。
如今的皇帝李踪,原本只是显宗皇帝的嫡次子。在他前头,还有一位嫡长子李洐。李洐深得显宗喜爱,显宗登基之后便立即封他做了太子,自此一直被当做储君培养教导。而相比之下,次子李踪就被忽略得多。
他虽与李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与兄长关系并不亲厚,反而同当时还是世子的李凤岐关系更加亲厚,还时常去永安王府小住。据说李凤岐打小性子冷清,便是天子面前也吝于言笑,但唯独对李踪十分护着,几乎当成了亲弟弟疼爱。
后来太子李洐外出狩猎时遇刺身亡,显宗皇帝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临死前才下诏传位给次子李踪。
李踪当时不过十七,又从未受过储君教导,于政事一窍不通。不少老臣借机倚老卖老,意图拿捏新君,丝毫不给李踪面子。还是李凤岐持成宗皇帝御赐的啸雪刀,于金銮殿上怒斩三名大臣,方才镇住了一帮蠢蠢欲动的老臣。
而自金銮殿一怒后,李凤岐的凶名又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些都是叶云亭道听途说来的,真假如何他无处分辨,但历经两世之后,他唯一能确定是,今上必定是忌惮永安王的。
至于兄弟情谊,或许从前有,但登基为帝之后,却未必还剩下多少。
否则不至于如此折辱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叶云亭看着满身狼狈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扬声叫等在外间的季廉去打一桶热水来。
他自己则去把屋里的窗扇都打开通风透气,这屋子大约是闷了太久,除了帐幔上散发的汤水馊味儿,还混合着尘灰味和潮湿的霉味,别说是病重之人,就是他在里面待久了,也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季廉很快打了水过来,只是却只有一盆冷水。
叶云亭皱眉:“不是要热水?”
“我找不到厨房在哪儿,那些婢女都跟哑巴似的,不管问什么都没反应。”季廉越说越觉得不对劲,等再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嘴巴都合不拢了,捂着嘴巴惊道:“永安王怎么这副样子?”
“罢了,冷水应该也能将就用,”叶云亭松开眉头,看一眼床上的人,脱掉厚重的喜服外袍,卷起袖子,将帕子在水中浸湿后拧干:“王府里的事我得空再跟你说,你先去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被褥,顺道再多打点水来,今日要先把屋子收拾干净。”
他一边交代着,一边小心用沾湿的帕子给李凤岐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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