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罪不至死,还是让他活着,早些醒来吧。
就这么走走停停,还是来到了朱雀宫。偏殿门口有侍卫守着,陵光没让他们通传,反正公孙钤听不到,无法出来跪迎。推门进去,屋内闷热无比,一股子怪味儿,越往里走,陵光脸色越难看。
窗子紧闭,半点儿风也无。走了几步就能热出汗来。地上药炉还烧着,药渣散落一地,居然还有几个果核!床榻下,两个近侍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正香,丝毫不知床上闷在厚被之下的人满头热汗,又因缺水嘴唇干得脱了皮。
陵□□得发抖,抬脚踹醒两个近侍,在他们惊叫出声之前侍卫已捂住他们的嘴,随着陵光示意的狠厉眼神将这偷懒的两个近侍拉出去惩治了。
上前两步,弯下腰来,陵光伸手将公孙钤额前被汗打湿的碎发拨开,又气又恼。气那些近侍如此懈怠,恼自己竟然让公孙钤吃了苦头。
跟随陵光的近侍很快取来温水,干净布巾。陵光便亲自动手,为公孙钤擦汗。
近侍拿来薄些的被子给公孙钤盖上,陵光去窗前把窗户打开了一半。
天将明,东方红光渐亮,宛若一道展开的红纱。肚中疼痛渐消,陵光长长松了口气。
年少时,他踌躇满志;长大后,志更高远。他一心所系为天下共主之位,何曾静下心来看月落,观日出。这一日看过了,观过了,心境迥然不同。
公孙钤曾说,惟愿吾王,做这盛世之君。
裘振也曾说,惟愿吾王,长享盛世。
可这盛世之君不好做,这盛世也难长享啊……他们都不在了,为君王之路何其孤寂,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盛世!
此后三日,陵光彻底领教了老神医的手段。每天十二个时辰,有五六个在痛着,还有一两个用来沐浴,一遍又一遍换下汗湿的衣衫。余下的时光,睡上片刻,便勉强撑着去看公孙钤。他对公孙钤何时醒来已成执念,对公孙钤活下去更陷入了魔怔。早朝上,瘦了许多的他收到朝中诸臣的关怀,一个个叫他保重身体。陵光暗笑,想着若他们知晓王上命不久矣会是什么表情,然后他就愣了——若是公孙钤知道以命换命之事,君子如他,该会多么痛苦!
越想,越心凉,越发地不想死。
也罢,总归有神医,大不了再用别的,换本王残喘于世。
陵光用罢晚膳,想着再去看看公孙钤,途径御花园时,腹内绞痛,无论如何走不动了,便伏在园中石桌石椅上休息。痛得厉害,他眼中含泪,只好垂着头不让任何人瞧见。
偏有人要凑上前。
来者脚步不稳,到了他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拜了三拜,抬起头时,眼眶湿润。正是公孙钤。
陵光勉强笑了一下,伸出右手,公孙钤立刻与他执手相牵。两手紧握,陵光眼中的泪便掉了出来。
“公孙钤……你来了。”
“王上,臣在。”
“你,还活着……”
公孙钤轻笑,点了点头:“臣已听近侍说了——承蒙吾王相救,悉心照料,公孙钤不胜惶恐,感念于心。今生今世,愿为吾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两只手我得更紧了一些,甚是疼痛,可奇怪的是,腹中倒是不折腾了,暖暖热热,舒适无比。
陵光扑哧一声,含泪而笑。
“刚活过来,就说什么死啊死啊的……你呀,大笨蛋。”陵光咕哝着抱怨,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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