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起身把顾公子牵来身边坐,又将一个靠枕垫在他身后,“这是我夫人,阿鹤也是第一次见吧,当年你从外面读书回来,景越正好去了E区。”
何先生自顾自说着话,缓解着不知又何时尴尬起来的气氛,顾公子身上有种孱弱的美,他目光柔柔地看着季律,面有哀色,却勉力笑着,“洋桔梗喜欢吗?”
季律这才知道,每次淹没在荣与鹤玫瑰海洋里的洋桔梗是他送的。
“谢谢,花很美,我很喜欢。”
顾公子欣慰一笑,眼里流动着脉脉的光,温和又柔软,季律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对视的眼。
“我看过你的每一场演出,跳得很好。”顾公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不懂艺术,也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么说可能太简单了,我就是......很喜欢你的表演。”
何先生默默牵过顾公子的手,握在掌心紧了紧,顾公子微微侧过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继而又看向季律说:“今天来到这里不要拘束,就当做在自己家一样,我们自在地说会话,就当我们是朋友一样,好吗?”
季律淡笑点头,他今天会被邀请,想来何家已经查明了他的身份。可又是什么时候做的鉴定呢?季律能想到的就只有几个月前的体检,可能是那时被何家拿到了血液样本。
“你从D区来是吗?”顾公子笑着说,“那是个好地方,文化底蕴浓厚,出了不少杰出的艺术家。”
季律无意识地抠了抠抱枕上的流苏,果然他们还不知道他真正的来处,也是,不然怎么会让他进家门。
那会Y区暴乱,各个区都在接收流浪儿,为避免这些孩子遭受歧视,政府后来给他们做的户籍一律不写明原住址,以此模糊他们的来历。政府的手笔,除非有意告诉,不然谁又能查到他们这些战区孤儿的真正来处呢。
在很多年前,也是许院长无意漏了口风,才让顾家知道了季律的下城区身份,所以想也不想就取消了亲子鉴定。
许院长为此愧疚了很多年。季律倒是不在意,他就是来自下城区,也不想自欺欺人地利用假上城人的身份回到顾家。再者,只要是谎言,就总有被揭穿的一天,那到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不是。”季律侧过脸,冲着顾公子笑了笑,“我来自Y区,那年暴乱之后,才被安排来了D城。”
此话一出,大厅瞬间静默,好些人都面面相觑,互瞪着眼,大概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季律转回脸,继续若无其事地绕着抱枕上的流苏,与其将来何氏夫夫知道真相后恼羞成怒,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
季律知道24城区内存在着鄙视链。有的人终其一生想做上城人,也有的人鄙视着比自己低一城区的人,哪怕他正被上一城区的人瞧不起。
但季律不在乎这些,他只要有一块干净的地能跳芭蕾就行。
顾公子似是也愣了,看向丈夫的眼神里有询问、有疑惑,所有人就这么安静着不说话,震惊地消化着这个消息。
“那年暴乱,你几岁?”
季律没想到,这会第一个开口的是荣与鹤,他垂眸回道:“7岁。”
荣与鹤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暖了暖,季律抿着嘴,没挣开。
荣与鹤又问:“那时A区派遣了几路军队去安顿难民,你在哪一队的安置营里?”
那会确实有军队下来了,但因粮食短缺,供不应求,很多人都选择脱离难民营去X区流浪,季律就是其中之一。再者,军队里不乏种族歧视者,他们这些下城区难民在军队里活得比俘虏还不如,谁受得了。
“原先在克烈德将军的安置营,后来他们开始埋人,我就逃了。”
“天啊!是克烈德!”不知是哪一家的小辈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被自家长辈捂住了嘴巴。
克烈德,有名的杀人将军,著名事件:活埋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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