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连毁灭也半点由不得他选择。
一双瘫脚还在原地点着互相蹭动,平日死寂内扣的脚丫猛然绷直,微微向内弯曲的脚掌在骨头的衬托下无法同样绷直,但因此更显得不停颤动的脚趾更加变形,它们一会往内撇着,一会互相交错在冰凉的地板上蠕动着,但这些都不受贺听昭自己控制,他也没有半分感觉。
只是不停地依靠本能想要往前努力,摆脱现在的困境。其实他也没有意识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困境,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离开地面,贺听昭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身体原本的状况,他没有任何概念,只是唯独还有一个人。
宋铭铮。
阿铮,救救我。
这场对他自己而言兵荒马乱的神经痛大痉挛在时间中安静的流逝,事实上除了摔下床的那一刹那,贺听昭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他没有给别人惹太多麻烦,哪怕是这场身体无法承受的折磨,也是由他自己挺过去的。
等疼痛过去,这个饱受了十年病痛折磨的病人,也慢慢的失去了仅存的意识。氧气面罩还扣在脸上,堪堪维持着他的呼吸,因为拉扯,面罩的位置已经有些歪斜,被连接管拉扯生拉硬拽,导致面罩在皮肤上下压的很紧,已经在贺听昭脸上勒出了一道十分明显的红痕。但假如真的在他摔下床的时候面罩就被拽了下去,连接的呼吸机会自动发出警报,或许人会有几秒的窒息,可却并不会挨这一场本不应该受的苦。
贺听昭躺在地上随着痉挛的停止渐渐的不动了。原本他就并没有属于身体的控制权,大部分的挪移都属于被肌张力牵引起的被迫,现在更像是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变成了那具事实上肉体已死的病人。
“阿铮…”
贺听昭喃喃自语,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叫了宋铭铮多少声,事实上他也完全没有自己在叫谁寻找谁的这个概念,只是下意识的在找他,下意识的寻找那个属于他的温暖怀抱,和那个一直以为最最渴望的人。
口水混合着滴落下来,就算有人记录下他的声音,也许连宋铭铮自己也听不清贺听昭到底是不是在叫他,那一声声到了最后已经全然变得模糊起来,完全是一个重症病人混沌不清的呓语声。
他趴在地面上,侧脸扣着歪斜的氧气面罩,双唇大张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呼吸困难还是因为什么,因此半张脸也躺在他自己的口水里。
双眼像是睁开的却又有一半是阖起的,露出半扇眼白,只看到往上翻起的眼珠,贺听昭像是还有些意识,仔细听喉咙中还发出细微的声音,那是在无意识中寻找爱人的本能。
右臂还保持着往前伸的模样,只不过他的手臂很难在没有复健师的帮助下完全伸直,一直只能保持着一个半弯的形状,僵硬的食指无法收缩,此刻还在轻微的抖动,但明显已经肿胀不堪,同其他萎缩的关节形成鲜明对比,分明是因为在方才的挣扎中受到了重创而受到了损伤。
没有握力的剩余四指还保持着蜷曲的模样,只是在手臂下已经蹭出了隐隐的一片血丝,又不知是在何时受的伤了。
整条毫无用处的左臂被紧紧地压在贺听昭的身下,咯在他的胸口,过去它在常年的复健下虽然不如右臂,但也尚还可移动一些,现在已然已经受到心脏影响变得全无作用了。掌心朝天从胸腔右腹下伸出,蜷缩起整个像是一个扭曲变形,过了水的鸡爪。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来给换水的护士,推开门时发现贺听昭躺在地下时护士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呼救叫人。
躺在地上的贺听昭却不再听得到那些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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