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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笑侬和时阔亭看着他,那张脸苍白得不见血色,眉是含烟眉,眼是秋水眼,眉眼当中有一份倔强,他今年二十八岁,没有家,没有财产,没有未来,眼看就要被这个注定末路的剧团压垮了。

“先出院,”说着,宝绽拔掉手上的针头,“没钱跟这儿消磨。”

应笑侬和时阔亭赶忙拦着,一个抱腿一个摁肩,三个人把不锈钢床压得嘎吱响,这时背后有人咳嗽一声:“哎哎哎,注意一下影响!”

时阔亭回过头,见病床前站着几个人,都是他们团的,领头的是红姐,一脸坏笑:“我就说嘛,宝处这么好看,你们俩死光棍儿迟早得下手。”

“去你的,”应笑侬翻白眼,“一个腐女拉低一团人的节操!”

红姐笑得更开了,露着两个小虎牙,很撩人儿。她是团里的刀马旦,岁数不大,全团跟她叫姐是因为有一回,大伙喝多了比翻虎跳,结果一帮老爷们没一个翻过她,就这么确立了她的江湖地位。

红姐旁边拎着一兜水果的光头是鲁哥,唱花脸的,在团里这些年粗活累活干了不少。

他俩后头是个小老头,六七十岁了,弓腰驼背一脸褶子,心疼得直跺脚:“快快,把宝处松开,别压坏了!”

“邝爷,”时阔亭揉了一把宝绽的脑袋,“宝处不养了要回家,我和小侬不同意。”

邝爷是团里的老鼓师,在如意洲待了一辈子,跟时老爷子是拜把兄弟,平时大伙都敬着他,眼下赶紧在床上腾出一块地方让他坐。

邝爷和宝绽说话,红姐把时阔亭拉到一边,小声问:“钱还没着落呢?”

时阔亭点头:“怎么着,你有辙?”

“我能有什么辙,”她瞧宝绽一眼,“这是累惨了,时哥,要我说散了吧,这年头哪还有人听戏,何苦自个把自个往死路上逼?”

时阔亭低着头,没说话。

“散了,”红姐说,“大家都解脱。”

时阔亭瞥她一眼,正要说什么,红姐的手机响。

她接起来,不大耐烦的样子:“喂,医院呢……宝处病了,我一上午都在这边……得了得了,回去说吧,挂了。”

时阔亭知道是她男朋友,家里也是唱戏的,读了个大专改行干汽修了,小伙子人不错,和团里大伙吃过几次饭。

“你有事先走。”时阔亭说。

“没事,”红姐把手机往兜里揣,刚揣进去又响,她掏出来一看号码,笑了,“孙子,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哪……”

时阔亭听她这语气,调了油裹了蜜的,眉头皱起来。不光他,团里几个人都往这边看,红姐瞧出大家的眼色,不尴不尬地背过身:“我们团长病了……行,那你等着我……哟,这还是句人话,那我等着你……嗯,二院。”

电话撂了,她捋了捋头发转过来,露出两个小虎牙:“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宝处,你好好养。”

大家都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有鲁哥摸着光头问:“红姐,你上哪儿?”

红姐上下把他瞅瞅:“红桥,怎么着?”

鲁哥笑呵呵的:“我听电话……是有车来接?”

红姐点个头:“嗯。”

“能搭个车吗,”鲁哥很不好意思,“我这真是……着急去补货。”

鲁哥这几年开网店,卖女士内衣裤,也卖点小姑娘的头绳耳钉什么的,将将够养活一家三口。

“成,”红姐是个爽快人,也不怕电话里那位见光,“走了哈,宝处、小侬,哎阔亭,邝爷你给送回去!”

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只留下一兜水果。应笑侬从后头踢了时阔亭一脚,拿胳膊肘比划床上那爷俩:“老爷子让宝处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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