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危云步履轻捷稳便,走得却很快,竟稍微落下倜夜,稍微走在前头一些。倜夜落在了后头,却也不急于赶上,也慢慢地缀在后面,看着凌危云的背影。
凌危云身着素袍,长袍堪堪遮住了脚背,他脚下并未穿鞋,只在行走间隐约露出脚趾和足跟,这样赤足走在山道上,脚下尽是尖锐石子,凌危云却仿佛毫无所觉,露出的足跟也仍是白腻的一片。凌危云好像有点太过于白了,比倜夜印象里记得的,都还要更白一些,连他的头发也是雪白的,只是大概久不打理,一头长发已逶迤至地,被主人随意地束在脑后,在这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下,并不褪色,反而越发显得清晰,同凌危云整个人一起,白得仿佛透出了淡淡的光泽。
倜夜曾经在凡世修行,在飞升后的三百年间,更是上天入地,去遍了三千世界,他见过不通神明的凡人却偏爱幻想神仙世界,他们所绘的仙人图,大多不伦不类,全是不切实际的臆想,但倜夜到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其中到底还是有一两幅,可堪一阅。
就同他现在所见的一样。
山中静寂,除了松声竹声,就只有隐在树影之后的鸟啁虫鸣,倜夜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响声。
倜夜突然出声,问道:“师兄,一直忘了问,你的头发,怎么全成了白的?”
凌危云闻言,脚下也微顿,回问道:“我从前不是这颜色吗?”
倜夜道:“不是。”
“唔,”凌危云应了声,像是也有些惊讶,道,“那便不知道了,我一醒来,便是现在这幅模样。”
言下之意就是,这应该是发生在他失忆之前的事了。
于是凌危云又顺嘴多问了一句:“你从前认得我,也不知道吗?”
跟在后头的倜夜却一时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嗯了一声,道:“中间我们分开了一段日子,再见到你,就是现在了。”
对方的声音里略微有些阴郁,用分开来描述,好像也略显怪异,但凌危云对这些实在不甚灵敏,也就没太注意,反而心中很理解,想:即便再要好,倜夜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自然也就想不到要去问他们当初是为何分开,只点点头,道:“那就是了,应该就是在那段日子里发生的了。”
只是一个不记得,一个不在场,无从得知原因,于是两人都没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
突然凌危云听到身后脚步微促,却是倜夜快步赶了上来,走到了他的身侧。
凌危云侧过头去看他,正巧也撞上了倜夜的目光,倜夜看着他,嘴角轻轻往上,有些笑的模样,道:“不过这个颜色,倒是更配你一些。”
凌危云一顿,心中又开始隐隐觉得,对方这话里仿佛有别的含义,但他于此实在不甚精通,也不好直言相问,只大概确定对方是在夸奖的意思,便也颔颔首,很不谦虚地接受了。
时间倏忽而过,凌危云也记不清楚,他和倜夜在那山中究竟住了多长时间,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分别。
凌危云渐渐习惯了倜夜住在自己的隔壁,每日总是很早来敲自己的门,然后拉着他四处游逛,或者说是折腾。倜夜本性虽然不坏,但的确是性子恶劣一些,又太爱玩闹,以至于到了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见之变色的地步,但凡倜夜所踏足之处,方圆百米一丝鸦雀声也无,连向来爱抖索身体,活动筋骨的竹子们也都比平日站得更直,僵硬地一动不动。
饶是凌危云再冷心冷情,平日里多懒得管这些杂事,也不由得出声阻止过倜夜几回,也算是明白了,从前他为何常常教训倜夜,大概实在是因为倜夜比较欠教训。
只是倜夜虽然如此闹腾,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一两天,格外地安静老实,也不来找凌危云,不知道去了哪里,行踪不明。然后再出现的时候,往往带着枝头还滴着露水的鲜果,动物皮毛和尸体,间杂着一堆别的东西,来送给凌危云。
那堆东西里头,比较引起凌危云注意的,是一种黑色的,像是黑玉一般的甲片。甲片有指甲盖大小,被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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