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到午夜,开了一天会又虚惊一场的谈少宗后知后觉感到疲惫,今晚已经足够异彩纷呈,他本来不必讲更多,但倦意令他有种微醺时的抽离感,好像讲了什么第二天都可以辩解是醉话梦话。他说:“我高考英语堪堪过百,那时候独自去纽约,真的是大冒险。
他在屠苏的叙述之外补充了一些细节,尽管他自己其实也不能完全复原当时的心境。开了一个头之后往下讲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他甚至几乎忘了眼前的祁抑扬就是故事的另一个当事人。
“……你们就在我身后挑牛奶,过马路的时候会牵手,你看起来很投入,也很快乐。我不明白人怎么可以那么快就爱上下一个人,我不喜欢会变的东西。就像谈康,我妈还在的时候,他一度真的对我很好,我妈死了,他决定回归家庭,我就不配再得到多一分父爱。——你别生气,我不是拿你和他比较。我恨过你,大概恨过三秒钟吧,我想你他妈到底一直在着急什么啊,迟到二十分钟等不了,晚一年两年也不行。”
祁抑扬快要笑出声来。
上上秒白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担心他会死,上一秒在低眉顺目讲对不起,这一秒却坦陈为了三亿秒前的事曾经恨过他三秒,谈少宗的节奏果然令人难以招架。
“是你气我在先,”祁抑扬也翻旧账,“那天晚上谈少蕊出现在餐厅的时候我就想,我的初恋就这么流产了。后来还听说你跟人订婚。”
祁抑扬无意为自己以前的恋情开脱,但也不想和谈少宗讨论过多细节,他省掉了经过:“你见过的那个人,他是李博益的弟弟,我们在一起了一年半,和平分手,虽然没能继续做朋友。他是性格非常温和的那种人,我们只吵过两次架,一次是为我毕业后要不要回国的事,另一次就是分手。”
第一次和李博喻吵架是在康桥来纽约之后不久。康桥带来了康佳妍和谈少宗的婚讯,祁抑扬想他在谈少宗面前总是落败,他跟人恋爱,谈少宗越过恋爱直接订婚。他并不是为了赌气才和李博喻在一起,如果这样想过任何一秒,对双方都是侮辱。
那个时候祁抑扬没有想过他和谈少宗会再有任何可能性,但谈少宗是诡异的benchmark,是蝴蝶效应中的那只蝴蝶,不经意间跳出来提醒祁抑扬:这个人不是你的百分百心动。
因为不到百分百,所以在李博喻提出希望他为了他们的将来留在美国的时候,他直白告诉对方没有这个可能。
谈少宗听完想了一会儿:“他应该很伤心吧?我见过你跟人分手,在餐厅里,那个电视台主持人,你走了之后他一直在哭。如果早一点知道你和他的事情,我那时候应该不会答应跟你结婚的。餐厅里碰见你们的时候谈少蕊也在,她说我跟我妈一样,都插足别人好事。其实就算抛开旧事,我们结婚这件事的开头也很糟糕吧。开局大概真的很重要,像屠苏就是因为开局太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信任康桥了。”
祁抑扬此前不知道谈少宗介怀过他和孙屹的事,他半自辩半认错:“那时候我跟他其实已经很少有机会见面,感情是真的,但他有他的野心,我未必也本来就不应该排在他自己的前途之前。耗下去分手是早晚的事情,当然我当时的处理方式的确算不上好。但就是非常邪门,不听你的名字不见你的时候还能平静生活,一旦听到了就要开始乱做决定。感情这种事没法儿称斤两,但天平倾向哪一边是无法控制的。我不否认我自私,我要选我更看重的。”
“当然了,你是奥林匹克精神践行者,”谈少宗总有这种奇怪的形容:“我没想过我会结婚。确定自己喜欢同性后我还挺开心的,不用结婚,也不用奢求谁承诺给我婚姻。我妈临死前都在期待谈康以后能跟她合葬,因为一辈子没得到婚姻,死了也要争个名分。但在市政厅注册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开心的,仪式感吧,在那个气氛里好像很容易产生一些对婚姻生活的期待。”
“你以前没说过,”祁抑扬说:“你妈妈的事,你小时候的事,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谈家的人对你那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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