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病态、混乱且虚妄。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全部的家当,一只手机,一包已经抽了一半的万宝路,一个打火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以及叶嘉留下的那枚欧泊。
除此之外,别无长物。称不上身无分文,但也已经是捉襟见肘。
许瑞白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人在填不饱肚子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去思考自己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他们只会更向往梦想,因为唯有那样的光和热才能让他们活下去。
他有一个预感,他预感到自己或许会在这里死去,从黑夜中来,又回到黑夜中去,在无尽的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今晚就死去,那么,他还想再看看叶嘉,为他最后送上一支玫瑰。
好在花店还开着,许瑞白花了六块钱买了一支廉价的玫瑰,在叶嘉的楼下抽完了最后一支烟,把花插在了门上,对着冰冷的灯光说抱歉。
猩红的花瓣像极了写尽了他一生的遗书,而寂寥的一句“抱歉”,则是镌刻好的碑文。
然后,他转身离开。
纵有万般不舍,他也不该再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了——
叶嘉离开之时不曾回头看过他,一次也没有。
凌晨的G市还是灯火通明,许瑞白在繁华的步行街头漫无目的走着,他需要思考一下要去哪里度过今晚。
街边有个Beta女孩架着画架正在画画,看起来还是大学生的模样,一边写生一边给路人画画人像赚点零钱,许瑞白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笔法虽然工整,却有些照本宣科的青涩,用色也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
那个Beta也发现了他的驻足,询问道,“先生,您是要画画吗?风景五十一张,人像三十一张。”
许瑞白摇了摇头,有些仓皇地逃开了。
——“为什么只在画框里画画呢?”叶嘉的声音从记忆的深处翻涌了上来。
许瑞白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那女孩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脸来。
“你好,请问,我可以用你的笔,画一幅画吗?”眼前的人微笑着说道。
那是一张略显憔悴却风度不减的脸,眼睛很亮,闪着坚毅的光。她几乎是下意识便点了头。
许瑞白对她说了声感谢,坐到了椅子上,拿起了她的画笔。周围十分喧嚣,他的心却异常地寂静,是那种一心一意地做一件事时才有的寂静,手里的画笔不再是限制他的武器,没有了艰涩和桎梏,他在毫无顾忌地画画。
以前他没有思考过自己喜欢画画的原因,或者说他仅仅把画画当成了反抗的武器,他手中空无一物,唯有这不值一提的才华可作利刃,以割开生活的岩壁。可现在他明白了,他喜欢这种可以自由掌控一切的感觉,仅仅是用笔就可以绘画出一个世界,而他自己也被绘画本身所改变,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快乐了。
女孩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她暗暗猜测,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业内哪位已经功成名就的前辈,只是她搜遍记忆,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需要了,可以说话的从来都不止语言,此刻任谁看了他的作品都会为他的画技所折服。
“您可以把这幅作品卖给我吗?”随着许瑞白最后一笔完成,身后的女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卖给你?”
“是的,如果不冒犯的话。”
许瑞白平静地注视了对方许久,缓缓点了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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