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病发,他的伤怀和踌躇定然不比自己少,可偏偏这种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更是加重了压抑在周惟月心头的顽石,设身处地一想,若立场交换,自己指不定早已被压垮了。
也就只有周惟月,从小到大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都扔进嘴里嚼碎咽下,是甜是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卿檐合拢了两人交握的手,坚定又无畏地说:“好。”
第70章 忍冬
心头压着事儿难免夜长梦多,周卿檐这后半夜是怎么也睡得不安生,一段迷蒙梦境反反复复,扰得他整夜都半梦半醒。所幸周惟月显然也不能安眠,被他不晓得第几次的屡屡翻身吵醒以后,长臂一揽,把周卿檐禁锢在怀里,哄孩子似的节奏规律拍着他的后背——神奇的是周卿檐居然就这么闻着彼此的心跳声,长夜再也无梦。
清晨睁眼的时候不过六点半,叠嶂山峦的那头刚泛了些白,像是被不经意倾倒的颜料泼墨上去一般,隐藏在如绸如缎的云雾后头。周惟月并不在自己身边,唯独床侧皱巴巴的床单和揭开的被褥下头那隐隐约约快要散去的余温,彰显著不久之前此处还逗留着一副躯体,周卿檐揉了揉眼,摸到了床头柜的眼镜,掰折开镜腿架到自己鼻梁上头以后视线恢复了清明,才看清晰房间链衔着的后门处开了个微不可查的小罅隙。
周卿檐拈着脚尖走过去,撩开遮挡的纱帘,一层斑驳耀眼的金便跃上了他白净的脚背,周卿檐循着阳光来处去看,周惟月面朝光的背影就这么稳当地落入了他的眼底。周卿檐噙着笑,走了过去,与他肩膀挨着肩膀,饶趣却沉默地瞅着周惟月抽烟。
“从实招来,抽了多少根?”
周惟月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一根。”
“一根你身上会全都是烟味?”
“……五根。”周惟月自知理亏,像只挨了批评的狗崽子垂下了头,可周卿檐分明觉得,如果他有尾巴,那此时此刻失落垂下的,定然是那毛茸茸的大尾。
“哥,你别误会,我抽烟单纯是因为无聊,不是因为其他的事。”周惟月有些手忙脚乱地钳住了周卿檐嶙峋的手腕,望着他的眼神无比真挚,“真的。”
为了加深可信度,还极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加上了最后那俩字。
可他或许早就忘了自己曾经说过没有烟瘾这回事儿,没有烟瘾的人又怎么会因为无聊而用抽烟打发时间呢?更何况,周惟月眼下泛青的黑眼圈已经彰显了,后半夜把自己哄睡了以后,他定然要么睡不好,要么直接通宵没睡了。
但周卿檐看破不说破,只是顺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稍稍施力,连带着两人的手抬到了半空中,再稍些倾向前,薄唇启了道微不可查的缝抿住了烟嘴。
周卿檐吐了口烟圈儿,看着它从有到无消散在空中,才含笑地与周惟月接了个满是烟草辛辣苦涩的吻,“嗯,我信你。”
早晨七点雾气将散未散,给街道平白添上了曾薄纱似的朦朦胧胧,时辰尚早,也对于习惯乡镇生活的人来说已经到了一日之计万物复苏的时间,以至于犄角旮旯的巷弄里无不一处都洋溢着早餐铺煤炭燃烧的烟火气,摊贩老爷子夹杂着乡音的吆喝声,以及码头渔船远航的阵阵轰鸣。
早饭从简,两人挑了一家没什么印象的店吃的肠粉,大抵是这几年才在镇上开的,老板娘是生面孔但人来熟得很,彼时店内也没什么人,便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旁和两人絮絮叨叨些家常闲话。周卿檐一一应和,虽不敷衍但也不热络,处处循规蹈矩纠不出一丝不韪地攀谈。直到周惟月出声打断,迅即地结了账,扽拉着周卿檐离开了肠粉店。
“你怎么了?”周卿檐望着周惟月步履匆匆,宛如老板娘是洪水猛兽般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含笑询问。
“没,”周惟月回过身摇了摇头,“就是哥你心情明明才好了一点,别被无关紧要的人扰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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