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周卿檐讶异怔然地微瞠着眼,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
“年龄大了,凡胎敌不过岁月,小病也会变成大病。”周惟月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探了出去却在挨上周卿檐臂弯前一刻顿住,犹豫半晌还是覆了上去,慰藉似的拍了拍,“去年她开始说呼吸困难,我带她去看过医生,说是缺血性心脏病。”
“她……没跟爸妈说,也没和我说。”
周惟月低低地“嗯”了声:“你们在国外,哪敢叨扰。”
周卿檐心底杂乱如麻,也无从去考究周惟月的言下之意究竟是替奶奶埋怨爸妈,亦或是暗喻自己。他们自小和奶奶最亲近,从呱呱坠地到有记忆以来,关于家庭和亲情的所有,最多的,还是在这座小岛上这间木板屋里。奶奶总是忙忙碌碌的背影、汗涔涔的额角、笑意盎然的眼眸。
难以入眠的夏日夜晚,会给他和周惟月扇扇子的奶奶;两小豆丁闯了祸却愣是没一次狠下心来严声批评他们的奶奶;知道他总是在偷偷骑自行车,和小周惟月去海边玩儿,却始终装傻装楞没拆穿他们的奶奶。却在不知不觉中,探出头,堪堪能见生命终点了。
“所以你才叫我回来的。”他说得笃定,周惟月也没有反驳地默认了,“奶奶呢?”
“在厨房。”周惟月睨了一眼眼眶透红,神色怏怏的周卿檐,抚在他胳膊上的手向下滑落,钳住了周卿檐骨节突出的手腕,“你回来了她很高兴的,就让她高兴着吧,好吗?”
周惟月说这话的时候染上了一丝祈求的意味,他的意思是浅薄,周卿檐心下自然是了然的,就是让他别去奶奶面前哭丧着一副脸,像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打坏她许久未见的高阔心绪。周卿檐点了点头,撇开了脸,不着痕迹地用指骨交接处揩去溢出眼角的晶莹。
等嗓子恢复如初,再也听不出一星半点哝哝的鼻音时候,周卿檐冲厨房方位嚷道:“奶奶?你在干嘛?”
“做饭!”隔着幕帘奶奶的声音也清晰可闻,甚至还有些中气十足,伴随着刀刃与案板接触时候利落起伏的“达达”声。
“我给你做吧!”
菜刀声停了,半晌奶奶擦拭着水渍未干的枯燥双手,揭起幕帘一角,“得了吧,你们外国那玩意儿我吃不惯,等着,我给你们做。”
周卿檐张了张嘴,辩解的话头在嘴边溜了圈儿。其实他想说,自己也吃不惯外头那些口味独特,单一且换汤不换药的西方料理,老话说得有道理的是,出外留学的,十有八九上的是新东方,知识吸取多少凭的是运气,可能练就一身做菜手艺,那就是真本事了。
更别提他在国外,除了给自己做饭果腹,还热衷于偷师周惟月钟爱的菜谱。
但看着奶奶一副不容置喙,说完便转身回到厨房,全然是‘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但我不听’的模样,周卿檐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闭上了嘴。等他正想开口邀周惟月到外头转一转,和小花玩也好,干点别的打发时间也好的时候,奶奶又兀地从帘子后抛了句话,“要是真很闲的话就去逛逛,你也很久没回来了,顺便帮我买颗西瓜回来,记得砍价。”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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