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晏阳说:“其实我更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
晏阳也发现了,我出院之后整个人都在围着他转,哪怕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走出去,大多数时间也都是为了他。
他站在客厅修剪我今天买回来的花,是他很喜欢的太阳花。
我们有了新的花瓶,他小心修剪,摆得很漂亮。
“嗯。”我站在他旁边,清理他修剪下来的垃圾收拾好丢进垃圾桶。
晏阳转头看我,突然就笑了:“我没别的意思。”
他说:“我只是觉得,你需要更广阔的世界。”
这些日子晏阳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他说话的语气和看着我时的眼神都轻松了很多,不再精神紧绷,也笑得更多了。
我挺没出息的,有一次他看着我笑,我恍然间看到了从前的晏阳,那个还没被我摔碎的他,然后就躲进洗手间哭了好半天。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好在晏阳在慢慢修复。
他捧着花瓶走到墙边柜子那里,小心翼翼地摆好:“不过随便你,不要勉强。”
他插完花,我们一起去洗手间洗手,然后晏阳提议出去走走。
夏日夜晚,一天的热气终于被微凉的风吹散,我们穿着一样的白色T恤一样的牛仔短裤一样的帆布鞋漫无目的地地往前走着。
我们俩并肩往前走,没有牵手,但因为靠得太近,走路时经常会摩擦到对方的肩膀。
微风吹过的时候,我能闻到他刚洗过不久的发香,我们用同一款洗发水,同一款沐浴露,我们的一切都是相同的。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交错又分开,分开又交错。
我本以为只是随意地散步,却没想到走了很远之后,晏阳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区说:“我妈现在住这里。”
我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晏阳会带我到这儿来。
自从知道晏阳每周都会回来看他妈妈,我好几次都差点儿提出跟他一起回来的请求,但每一次都没有说出口,因为总觉得她大概率不会想见我,我很怕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他们好不容易开始破冰的关系再次变得紧张。
我很想跟她道歉,却迟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样的时机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她。
说到底还是我太懦弱了。
我的人生过分割裂,从无耻的疯癫到可悲的优柔寡断,我时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我昨天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下个星期我演奏会的门票。”我们俩站在路边,晏阳的声音很轻,“你说,她会来吗?”
下个星期那场演奏会对于晏阳来说意义非凡,那是他改名之后第一次正式登台两周年纪念日。
晏阳也给了我门票,他当时说:“这次你应该不会再偷偷躲去最后一排了吧?”
那时候我对他承诺一定会乖乖出现,可现在又开始紧张。
“阿姨会愿意见到我吗?”
“不知道。”晏阳说,“但人生不能总是逃避。”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烟来:“我在等很多事。”
我看着他点了烟。
“我在等我们都停药的那天,”晏阳抽了口烟,“等我妈重新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又抽了一口,然后沉默了好久。
他吐出的烟绕着我打转,然后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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