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棠手中把玩着玉珠金玲,暗暗地摇头,这西隶与大崇两国之争,又岂是一桩联姻能解决的?想来就算呼延珏无病无灾地嫁入了大崇皇室,至多不过能保个几年太平罢了。
他这么思绪飘忽地想着,冷冷不防被那迎面垂下的金红帐帘蒙了个满面,还是李避之干脆木剑一挥,直接将那帘子斩落下来。
“好好走路。”冷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钟棠眨眨眼睛,干脆蹭到李避之手边,勾唇道:“事情太多了,我想起来便顾不上走路了,师兄带着我走吧。”
李避之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去牵钟棠伸过来的手,反倒干脆将他的腰一扣,揽在自己身边:“行了,走吧。”
钟棠的唇角是怎么都落不下了,就老老实实地靠着李避之,继续向前走去。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怪钟棠不看路,着三楼上垂挂的金红帐帘确实太多了,若晴天时敞开花窗,这些帘子一齐为微风所拂,想来应是极好看的。
可此刻,这灯火晦暗的夜晚,垂下的帐帘非但没有美感,反而让人生出无声的恐惧。
谁又能知道,当下一面帘帐被掀开时 ,自己会看到什么呢。
重重遮掩的帘帐仿佛没有尽头,而越往里走去,便越觉得压抑。饶是钟棠这般的妖身,也感到了不适。
正当他想要干脆用术法,将这些帘帐尽数除去时,李避之却掀开了又一层金红纱,沉声道:“到了,在这里。”
钟棠应声看去,首先看到的却并不是侍女的尸体,而是一架一人来高的屏风。
乌黑高盘的发髻,煞白的面孔与鲜红的笑唇,细细地眼眸微垂下,像是在悲悯地望着,地下侍女的尸体。
而那已经死去的侍女,正披发仰面倒在屏风下,她的脖子上是重重的淤青,而脸上……却挂着与屏风上侍女,极为相像的笑容。
怪谲,平静而又刺眼,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虽说心中早有准备,可钟棠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手中的玉珠金玲,缠得更紧了几分。
李避之俯下身去,指间凝出暗青色的灵咒,慢慢巡过侍女的尸体,可得出的结论却有些出乎意料。
“她只是中过极轻的幻术,”李避之看过侍女依旧睁着的眼睛,却在她的脖颈处,那骇人的淤青上停留:“但却不是因幻术而致死。”
他抬起头来,望着钟棠:“她是被人掐死的。”
“师兄的意思是……”钟棠也觉有些怪异,不确定地重复道:“她的确中过幻术,但那人却并没有用幻术杀她。”
幻术很有可能只是让她受到惊吓,施术的人,便躲在暗处,饶有兴味地看着侍女惊慌失措,拼死逃命……直到看够之后,才动手杀了她。
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令人作呕。
钟棠低声念叨着,实在不忍再去看侍女的尸体,目光渐渐地又移到了那屏风上。
屏风上的仕女,虽用色十分诡异,但轮廓上画得还是不错的……只是钟棠越看越觉得,图上侍女空空的两手间,好似原本应抱着些什么。
钟棠稍稍凝神,双手抬起学着那画上仕女的动作,下意识地弹指而动,随即几声破碎的琵琶声,自虚空中传来。
钟棠诧异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随即转头看向李避之:“师兄,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避之的视线从侍女的尸体上移开,摇头说道:“没有,你听到了什么?”
钟棠一愣,竟有些难分是否是错觉,不确定地说道:“我听到了……琵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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