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江逝水的房里也没有熏香,睡梦里的李重山却总是嗅见一种甜面粉的香气,属于粉团子的香气。这就是江逝水的气息。
而在梅疏生头一回来江府之后,这种香气就变了。
他教会江小公子,体体面面的世家公子应该是什么样的,江逝水也学得很快,开始拾起经卷与笔墨。此后李重山夜里再来寻他,他就不是躺在床上困得哼唧,而是坐在案前看书写字。
夜里江逝水念书,李重山就坐在一边。他不会伺候笔墨,只是坐着看。江逝水要教他,他也不肯学,只是坐着,如同被罚静坐。
粉团子的香气混了一半的墨汁气味。江逝水与梅疏生都说有墨香,李重山只觉得难闻。
如今连混了墨汁臭气的味道都没有了,闻惯了的安神香让他觉得厌烦。
李重山翻身坐起,从榻前拿出那个莲花玉盒,往手心里倒了几颗红色药丸,仰头咽下。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十指微张,掩在面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干脆站起身。
*
主院里早熄了灯,只有檐下灯笼发着幽微的光。
江逝水睡眠浅,窗外传来的响动将他吵醒,他掀开帐子望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就倒回去睡了。
回笼觉总是睡得格外沉一些。江逝水再醒来时,是被手指上传来的触觉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恍惚看见有个人坐在榻前。那人捧着他的右手,正捏着他的手指,好玩似的,一根一根捏过去。
江逝水愣了一瞬,刚要喊出声,就被那人捂住嘴。
随后那人抽了口气,江逝水咬他了。他捏住江逝水的后颈,咬牙道:“是我。”
江逝水自然知道是谁。正是因为知道是谁,他才咬住不松口。而李重山按在他后颈上的手收紧了。若不是他,若是旁人,早被他掐死了。
僵持了一会儿,江逝水松了口,一贯的冷淡语气:“原来是李将军。臣原以为是盗贼宵小,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李将军深夜入我房中,可是有事?”
黑暗中浮动着淡淡的血腥味,李重山握在他脖颈上的手动了动。他张了张口,嗓音沙哑,是站在窗外的时候被冷风吹的,又有点求怜悯的意思:“我睡不着。”
江逝水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顿了顿:“我去请府里的大夫来,给将军开一副安眠的汤药。”
说完,江逝水就要下床,李重山按住他,嗓子愈发低哑:“吃过药了,就是睡不着。”江逝水没有说话,他趁机继续道:“我总是睡不着,这几年一直这样。”
“我很想你,你今天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说着这话,他放在江逝水脖子上的手换到了肩上,他把人按进怀里,动作不敢用力,生怕把人惊醒。
李重山的手在虚空中握紧:“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和你挨在一起睡,但是你院子里的人不许,我想翻窗户进来。我在窗户外面站了很久,我不知道你房里还有没有别人。”
别人。李重山说的不是守夜伺候的丫鬟小厮,而是梅疏生。
想到他,李重山觉得自己应该再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把梅公子赶走的,我睡不着,我想睡你的房间……”
却不想听见“梅公子”,原本一直很安静的江逝水忽然从他怀里挣脱,使劲把他推开:“我去找大夫。”
他逃似的跳下床榻,连外裳也没披,才走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李重山把他摆在榻前的砚台摔了。
这下外边人都被惊动了,丫鬟小厮们要进来看看,却被李重山带来的亲卫拦下。他们站在石阶上,守着门,不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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