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冯子健拿着黑子几次在棋盘的几个点上试探,片刻丢回棋盒中,“你赢了。”
谢玉舒长长松了口气,“承让。”
“愿赌服输,我不是老姜那个臭棋篓子。”冯子健脸上难得带起一点笑意,他捏了下眉心,道,“之前的条件作数,你想要什么,说吧。”
叶煊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赌注。
谢玉舒沉默了片刻,在心底斟酌了字词,开口却喊了一句“冯叔”。
冯子健一愣,微微有些晃神,他已经有许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他还记得,十五六年前,他将泰安带进京都,如果不是进宫面圣听了先皇的那番话有了忌惮,他是不会将泰安送进宫里的。泰安进宫后,常跟着他一起玩耍的小裴晟就常常哭闹,小裴晟的几个哥哥也不是省心的,烦这个跟屁虫弟弟,就将这小孩甩给他带。
冯子健没带过正常的小孩,正好小裴晟对泰安的日常生活很感兴趣,他就拿出操练泰安的兴头操练小裴晟,没过几天,小裴晟就哭着再也不跟着哥哥们来了,且厌武心理严重,是裴家这一辈里唯一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柴。
除了小裴晟之外,冯子健是还记得一个小孩的,谢相的三儿子谢玉舒。
谢相一家文人学子,偏偏出了个尚武的谢三郎,同是被他操练,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还一脸仰慕的看着他,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去边关打仗。
“冯叔”这个称呼,谢三郎是跟着裴晟喊的,没几天,小裴晟嘴里的称呼变成了“大坏蛋”,谢三郎却一直喊到他离京。
久违的听到这两个字,冯子健眼神变了变,带着些许复杂和追忆。
谢玉舒笑容温和,语气却诚挚的道,“冯叔,望边关交锋,我军战必胜。”
“……”冯子健也不知是料到还是未曾料到,脸上的神情不变,半晌只问,“不后悔?”
“身前哪管身后事,功过自有后人评。”谢玉舒话语平静,有几分无奈和坚定。
叶煊第一反应以为冯子健问的是自己的一个赌换这样一个要求,现在听谢玉舒一说,立刻就想到先前冯子健拉着谢玉舒说的那些“遗臭万年”的话。
他脸色顿时一变,眯起眼睛。
冯子健看他一眼,语气有些嫌弃,“便为了所谓情爱葬送一生功绩,可要想清楚到底值不值得。”
谢玉舒道,“值不值得,在于我是否想要,想要的得到了,便是值得。”
冯子健张口还要说话,被叶煊打断,他侧身插进两人中间,“舅舅,朕能护他一生。”
——“公主,我能护你一生!”
冯子健脑子里闪过少年自己说过的话,那时他意气风发,想着对抗整个天下,可是他爱的人说——“不行的,我是渤海王族的公主,我有我的使命。”
冯子健一直想要问她,后悔吗?
冯子健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后悔。
谢玉舒看着他突然平静下来的眼睛,说,“有时候有一些决定,我们明知是错的,却还是选择了走下去,且无论往后余生多少狼狈伤痛,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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