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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面石子坚硬,偶尔是松散沙堆让底盘低的轿车行进格外艰难。大约坚持了半个小时后,买来的破烂二手车前胎发出“噗嗤”一声,彻底罢工,干脆利落地宣告他的旅途将以停留在不知名的土地作为终结。

后备箱没有轮胎也没有工具,几乎是某种注定的信号让他停留在这个地方。

或许还有别的路,但池念不想往前走了。

他对自己说“那就这样”。

没穿夹克衫,高原的风凛冽而锐利,池念下车时被灌了满怀的炽热阳光。他拿着打火机和半包烟,靠在车头,思考片刻后直接坐上引擎盖,“啪嗒”一声后,蓝色火焰闪了闪,又熄灭了。

第一根烟抽到1/3,池念想:操,我迟早弄死那孙子。

第二根烟抽完,池念改了主意,觉得此时此景再计较也没用了。

他也没想过会回北京。

现在是下午6:37。

七月底,青海的天黑得晚,再过一个小时都不定等得来日落。

但池念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

高原降温快,戈壁滩上等太阳落山就会急速变冷。他的夹克衫根本挡不住寒风,在车里也没用,与寒冷并肩而来的是缺氧,他会在这样的环境中昏昏欲睡——车内车外没有区别——然后被冻死,或者窒息。

无人区,池念辨认得出东西南北也没用,他的车坏了,走路走不出多远。可能他走到一半会遇到野狼群,到时候更糟糕,说不定就尸骨无存。

池念决定坐以待毙。

他坐上到西北的航班时给老妈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再不回家了。发完后落地,他拔了卡,也不知道老妈有没有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

或许对他们而言,“池念”从跨出家门时就成了失踪人口。

池念抽一口烟,希望老妈别在电视新闻上看见类似新闻时别想到自己。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不知被多少同学朋友羡慕过。

老爸是个北漂,90年代初专科毕业,和学生时代相识相恋的老妈一起白手起家打拼出了几套房几辆车。现在老爸做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池念一出生就有北京户口和众多良好的资源。

池念读书不怎么争气,从小到大只能当个中等生,数学太差,怎么补课都上不去。还好艺术天赋不错,爸妈也尊重他,高中的时候池念选择了艺考的路,后来上了美院,成绩居然还能在专业名列前茅。

和谐的家,磕磕绊绊又痛又好的初恋,优异的专业成绩。

这就是池念世界里,自己波澜不惊的人生。

如果不出意外,池念今年大学毕业,然后会找一份在艺术馆或博物馆的工作,继续留在北京。或者第二种可能,冒着父母亲戚都觉得丢脸的风险,向家里出柜,然后和他深爱的男友一起办个画廊。

也许因为他没经历过坎坷,命运在毕业的时候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选了第二条路。

性取向的柜出得惨烈,也按照预料被观念保守的父母赶出了家门。但仅仅过了四天,从高中相恋至今的男友带走了他本来打算给两个人一起创业攒的积蓄,把他和一堆烂摊子无声地抛在酒店里。

……甚至没给续住。

男友一走了之,池念没有钱,没有家,也没有人爱了。

他搬进一家很小的旅店,躺在灰尘漂浮的房间里数银行卡余额还够挥霍多少的时候,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爬香山遇到过的算命先生。

那个一看就是为了骗钱的算命先生神神叨叨地要为他指点迷津,池念见他衣衫褴褛干瘦得要命,心软,就付钱让他看手相了。那骗子说他“命里有一座过不去的山”,要他“小心西北方向的太阳”。

池念当时一笑而过,并不把这当回事。

这会儿心灰意冷反而有点相信命运的安排,把这两句话翻来覆去地想,池念玩着手机,赶在电量用完之前买了张去敦煌的特价机票。

西北方的太阳。

那就看看?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池念没参团,他到一个地方买一次车票,等待钱用完的一天。

火车坐到格尔木,深入柴达木盆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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