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最爱,他已经搞不清楚是因为攀岩,还是因为秦威航了。
有一次在地铁上,秦威航头抵着栏杆睡得有点沉,安宁看他每次陪自己去攀岩馆都这么疲倦,也觉得有些罪过,周六下午秦威航可能是去野外攀岩了,星期天他们还得起这么早,于是他没有叫醒秦威航,让他多睡了十五分钟,一口气坐过五个站,才开口叫他:“秦威航?秦威航?”
这都没能叫醒他,安宁只好起身,走过去拍了拍秦威航的肩,他一拍秦威航的眼睛就睁开了,从下方那样直直地看着他,安宁直起身,说:“得下了。”
秦威航放环抱的手臂坐起来,听到了到站广播,皱眉抬头问他:“坐过站了?”
安宁点头,心虚地说:“我也不小心睡着了。”
秦威航看了他一会儿,也没说什么,提上一旁的背包站起来,说:“走吧。”
门开了,还是习惯性的,秦威航走在他身后,他们到对面坐反方向的列车,倒也方便。上车后安宁说:“我看你挺累的,你再睡会儿吧,我看着站点。”
秦威航向后靠在长椅上,右手搭着椅背,口吻有些无奈地说:“那我们今天搞不好要在这班列车上睡过去又睡过来了。”
安宁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秦威航看着他,慢慢也笑了。
***
进入十二月,高数已经给秦威航补得差不多了,重头戏还得是专业课,秦威航高中也是理科,高数学起来很容易,法律会更棘手一点。补高数的时候秦威航总是歪着头手撑着额头漫不经心,到补专业课的时候安宁再也没看见秦威航这么放松的姿态,他眉头时常是皱着的,整个人反复处于一种不得不强行说服自己的状态。
实在无法理喻的时候,秦威航就会像现在这样,双手按在桌上,长吐一口气,问他:“为什么啊?”
对于一个能在法学课堂上讲出化学阉割这种话的男人,这一声沉沉的“为什么”根本不是询问,这是在质问,安宁只得以苦笑对之。
秦威航问他:“你不觉得很气吗?拐卖一个女人还没拐卖一只一级保护动物判得久?”
安宁也不知如何化解秦威航的不满,只能点头:“法律是有滞后性。”
“这也太滞后了。”秦威航把书往旁边一扣,俨然是“这东西谁爱学谁学我反正不学”的不屑。
安宁真担心他下一秒就要说“不学了”,好在秦威航气归气,也没有真站起来一走了之。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安宁说,“我也觉得不公正,要改变起来也很难,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得一两代人才能办到。可是你不学它,你连改变它的机会都没有。”
“你为什么学法?”秦威航问道。
安宁沉默了,他不想让秦威航知道自己有一个被判刑的父亲,更不想让秦威航知道至今他也觉得他父亲罪不至此,更加更加不想让秦威航知道他爸爸是因为卖正版教辅但没有相关许可证被判刑的,因为秦威航一定无法理解。他小学时的学费,生活费,都是父亲每年靠跟人合伙卖正版教辅赚来的那两万元,较真地说,那都是赃款,所以他是被赃款养大的孩子。父亲是个文盲,还是法盲,但最可笑的是,他竟然在和人搭伙的时候还要确认“这些都是正版书吧,我们不能卖盗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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