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下道谢,接过叶怀秋递来的烟跟打火机,跟着他走回了之前的角落。
“这帮学生挺有意思的。”叶怀秋蹲下,说话的时候盯着外面看。
两栋烂尾楼中间是一条修得还算平整的路,我就是沿着它走过来的,这会儿一辆车驶过,朝着看不到尽头的西边去。
“蚂蚁。”
我正在点烟,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去看他。
他蹲在那儿,侧着头,扬起来看我,发现一只蚂蚁而已,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他的天真其实也还在。
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几乎紧贴着他。
一只黑色的小蚂蚁悠闲地从我们脚边走过,无视了我们这两个人类。
叶怀秋身边很暖和,他像个红泥小火炉,把回忆那壶酒烫得更加香醇了。
我们俩的腿轻轻靠到一起,他转过去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用一只手扶住了我。
“冷了?”我问他。
是有些凉。
我穿着深秋的厚风衣也还会觉得有些凉意,何况是他,身上就T恤和一件单薄的夹克。
“嗯。”他揉了揉鼻子,抽了口烟,“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我的右腿和他的左腿紧紧贴在了一起,或许是幻觉,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的温度。
和少年时代不同的温度。
我一个人生活,经常会买花,一周或者半个月一束,每次都只买同一种花。
茉莉。
我觉得叶怀秋像是茉莉花,白净的,轻盈的,香的。
回忆全部泛黄,唯独他这个人,怎么都不会褪色,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还是原本的样子,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他在我的世界里当了十几年的茉莉,现在的话,更像是昙花。
月下美人,握不住的话转瞬即逝。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算是他的韦陀。
我盯着叶怀秋的手,看得心像绷紧了的弦。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手指轻轻地点着,像是在自己腿上弹琴。
少年时代的触感都在这一刻卷土重来,要是我现在握他的手,感觉还会一样吗?
那时候已经彻底入夏,几乎天天三十几度,那会儿我跟人打球伤了脚,天天拄着拐杖去上学。
每天早晨叶怀秋都在校门口等着我,然后帮我拿书包,陪着我这个瘸子慢慢悠悠往教室走。
体育课,我不能打球了,就和他坐在树荫底下看别人玩。
有一次我们嫌热,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背光也背人。
坐在水泥台阶上,身后是教学楼,面前是花坛,整个世界都是阴凉的,还有微凉的风吹过。
拐杖在我左手边,叶怀秋在我右手边。
我们用他的MP3听歌,还没我半个巴掌大的小机器却能容纳一二百首歌。
两个人,一人一只耳机,黑色的耳机线被风吹得荡来荡去。
那时候我是个很少听歌的人,所有听来的要么是学校广播站放的,要么是叶怀秋放给我的。
我从来不记歌名,也不知道那些唱歌人的名字,只是听,叶怀秋给我什么我就听什么。
那天的歌是首粤语歌,歌词我一句都听不清,只记得唱歌的人声音好听,只记得这首歌旋律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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