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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蚕吐丝的时节,有人来家中说媒,豆蔻年华的女子躲在帘子后面偷听,听见媒人说对方名叫秋胡,是有名的才子。

  听说那秋胡每日清晨会去村口的青梅树下看书,女子偷偷跑去看过,是个俊秀的小伙子,符合了豆蔻年华的少女对爱情的所有想象。她绞着手帕又是害羞又是自豪,那般俊秀的人物,自然只有她配得上,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她是最美丽最聪慧的姑娘?

  女子用新丝给自己织了喜帕,给秋胡做了荷包,都绣上漂亮的鸳鸯,一丝一缕,都是简单美好的心意。

  亲事简单却郑重,繁琐的礼仪完毕之后,她被人牵进了新房,喜帕遮着看不见,可只要想到红绸那端牵着的人,她的心里就滚烫无比,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

  喜帕没有被掀开,也没有喝合卺酒,牵着她的人在房间里甚至没有停留,便出去了,“哐当”一声,心里有个地方被撞得生疼。

  孙姑娘翻开玉简,在那最开始的地方,是属于她自己的一支玉简。

  属于她自己的一份执念。

  有一行字幽幽泛着冷光:生命的最初大抵活在美好的梦境之中,生命的成熟,却源于世间对梦境的痛苦摧残。

  三

  婚后五日不曾露面,再次露面却是向父母辞行,说要去远方的大城里做官,她躲在闺房的窗后,远远地看着别人父慈子孝,却对作为新妇的她只字不提,女子的矜持止住了她冲出来问个明白的冲动,最终只是红着眼眶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婆母好言劝慰着,说些衣锦还乡的鬼话,她沉默地挽起发髻,洒扫庭除,村口的青梅成熟了,她摘下一些,酿了酒,埋在树下。

  十年,树下的酒褪去了新酒的冲劲,变得醇厚绵长,唯一不减的,是那股浓浓的酸涩味,或许是因为其中灌注了太多心酸的缘故。

  衣锦还乡,春风得意。昔日的风流才子早已名动天下,荣耀财富唾手可得,他再不是当年青梅树下安静读书的俊秀少年。

  十年,能把一壶薄酒变得浓烈,能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呢?

  她看着自己粗糙了许多的双手,十年前,这双手是那么柔嫩,新丝绕过手指的感觉是那么动人,可如今,她机械地重复着养蚕织锦的活计,只为了养活自己和公婆。

  眼前心心念念的丈夫却泛着淫亵的笑容,对她百般调戏羞辱,她扬起手,粗糙的茧子在他白皙的脸上留下几道红痕。

  秋胡勃然大怒,一把撕下她的外衣,拳脚相加,见她没有反抗之力,便欲行不轨之事。

  闻声赶来的婆母撕下十年的伪善,恶狠狠地盯着她,用恶毒的言语辱骂她,看不见她身上的伤痕累累,却摩挲着儿子脸上几道浅浅的红痕心疼得流眼泪。

  孙姑娘再斟一杯,一口抿下,苦涩的酒液浸透唇舌,四肢百骸都齐齐一个哆嗦,这世间总是太苦,有人选择承受,有人选择逃避,有人选择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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