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只开了一盏幽微的台灯,他跌坐在沙发上,向书房里叫她:“方惟!”
方惟端了热水来时,他已有些昏沉沉。她俯身细致的替他脱了繁复的孝服,拧了毛巾替他擦脸,解了领口的扣子,细细的往下擦着。她从前也是这样照顾睡着的孩子的,这时候她并不知道,男人和孩子其实是一回事。
后面的几天里他只能这样抽一点空出来合一合眼。他短暂的睡眠里总是要攥着她的手。是以阿四有时进来回事情,怕吵醒了他,总是在门口先叫“方小姐。”
出殡的头天晚上,已过了午夜,因为怕他偶尔要进来取东西,所以方惟总是彻夜开着床头的壁灯。前面灵堂里回响着杳杳丧音,她这些天便也睡得特别迟。
佟诚毅进来时,她正坐在书桌前给信逸写回信。她见他身后跟着常青,也有些疑惑的起身走过来。
这件事,佟诚毅跪在灵前想了许久。
他伸出两手来把她拉到身前,眼中尽是艰难,连日的通宵达旦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他说:“你随我,去送一送父亲。”暗哑的嗓音,让人听了莫名心痛。
方惟听着他的话,看到他身后常青手中抱着的孝服,她懂他的意思,“好!”她点点头说。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不敢细想。
他替她挽黑纱、别白花,心里是无边无沿的愧疚;
真是遗憾,他心爱的女人,不是穿着大红嫁衣跟他进的门;竟是陪着他穿着孝服拜的高堂......
她轻声说:“绍原,别难过!”
他依然难过得没有办法抬头看她。
他牵着她的手从穿廊行来,她浑身缟素与他并肩跨进灵堂,同他一样身着重孝。
这世上的许多妖娆与色彩,在她这一身孝服面前,都觉气短。
午夜过后的灵堂,带着凄凄的灯火。孝幔里只有佟诚毅的母亲跪坐在那儿,飞鸣兄弟见他们走进来,吃惊的说不出话。
他带着她在棺前进香焚纸跪拜,他向灵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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