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
冯见贤坐在红木扶手椅上,脸上半明半暗, 满是失望叹息, “为父劳累了一辈子,拼了命的往上爬,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进宫之前, 为父跟你说过什么?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你啊, 就是不听!千叮嘱万嘱咐, 务必把你平日里那些轻浮浪荡相收起来, 那不是巴望着从你身上刮油水的寻常女孩儿,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这天下你再想找比她们尊贵的别说一个,连半个都不趁!还敢抱怨,还敢叫屈,别说公主让人把你扔出来,就是当场把你打死,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冯辉耷拉着脸, 讷讷辩白道:“我也没怎么着啊, 不是爹你让我溜进去的么,怎么如今儿子挨了打倒成了自找的了。”那公主虽说长得好看, 身份也尊贵,但也太泼辣了些,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敢打他,真要娶进家来可还了得?
冯见贤脸气的通红,胡子一抖一抖的好似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 “混账/王/八/蛋!不是我,就凭你你下辈子都别想进去!滚,给老子滚,从今日起,不许迈出家门一步,要给我晓得了,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冯辉撇着嘴不乐意,但见老头铁了心也不敢再缠磨,捂着摔的还有些疼痛的屁/股颠颠的跑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他刚梳拢个小粉/头,好些花样还没玩够呢。
幕僚朱平随后进来,见冯见贤一脸的怒容,不由劝道:“东翁何必如此,公子还小,贪玩些有什么的,就凭您的声望地位,公子松快些也无妨。”
冯见贤一脸晦败,无力苦笑道:“如今当然是千好万好,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总不能靠我一辈子啊。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孽畜,我已不求他有多大的本事,安分二字已足够,可海/清啊,你看看,这叫我如何放心。只怕我前脚闭眼,转瞬家业就败的一干二净。”
朱平急道:“东翁此话从何而来啊,您正当壮年,少说也有四五十年好活呢,又圣眷优渥,全权掌管芹军都督府,就是王爷皇子又如何,在您跟前还不是客客气气。虽说智者多虑,但您这想的也忒远了些。”
冯见贤幽幽一叹,摇头道:“你跟了我十年有余,我也不瞒你。贤弟啊,我虽狷狂,但人无千日好。
我也勉勉强强算是大启建朝的老人儿了,可前些年,恁是再如何废寝忘食尽心竭力,也无人赏识,出头之日遥遥无期。当时我就想,这辈子就是这命了。”
他抬手示意,拦住急急要开口的朱平,淡声道:“后来,诚意伯告老还乡,杨显搜罗其旧部聚众闹事,韩克忠被逼的在御前长跪不起,多少朝中重臣铩羽而归,景王胥王两位王爷都是一碰一鼻子灰。我呢,走了大运,本是被人推出来当替死鬼的,谁知道就这么一里一里的上来了。皇上的器重来的不可捉摸,不止外人大惑不解,就是我这局中人也从未真正看清楚过。是我大意了啊,穷人乍富,一下子就失了分寸,待头脑清楚能静下心来思索时,却已为时已晚。”
朱平嘴角翕动,“东翁……”
冯见贤摆摆手,风轻云淡的表情,眼里却是蓄着一团狠厉火焰,“回不了头啊,不管万岁是何打算何心思,都回不了头了啊,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能退不能让,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他嘲讽的嗤了一声,“就我这两年办的那些事儿,太太平平时自然无碍,一旦有丝毫差池,那就是能致我于死地的刀。我这一身荣辱,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根基,全凭万岁爷一念之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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