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博彦没想到, 这个李言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姑父打得伤了脑子,身体养好了之后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以前听风就是雨, 虽然对他有所嫉妒百般看不惯, 但每次只要他稍微一哄哄, 再加点利诱, 立马就范。怎么变得不那么好骗了呢?
“表弟,你误会我了。我手里有几个钱你还不清楚?哪能带你去花大钱的地方?要是让姑姑知道了,那不得把我赶出去?”
李言心说:要真把你赶出去了,那也不错!
“表哥带你去的是雅的地方, 这城里的学生都去,都兴这个。”
“哦?表哥说的是哪里?”
“是戏曲茶园, 你想啊,一边品着茶, 一边听着戏, 多么风雅?姑父不是一直让你学做个谦谦君子吗?去歌舞厅那都是洋学生、新派学生的做法,咱就得听国粹,听京戏、昆曲。”
李言故作为难, 终于松了口, “那好吧,不过不能待时间太久。爸知道我今天下学早,要是回去晚了, 他又该要打我了。”
董博彦心头一喜,果然是上次被打怕了,内里还是个蠢蛋。于是满脸堆笑, 拍了拍李言的肩膀,“放心,回去晚了,姑父有什么怪罪的,我替你担着。”说着就胡乱替李言收拾了一下书,拖着李言往戏曲茶园走去。
茶园设在熙熙攘攘的闹市街里,穿过一条小巷子,里头便是。一进门便能闻到茶的清香,站在门口迎宾的跑堂,也不像酒楼里的满头油腻,而是长衫大褂,梳着三七分的分头,清清爽爽民国装扮。眼尖看见不远处两个年轻的学生走了过来。
这年月来戏曲茶园的年轻学生也多。能念得起洋学堂的,一般家里穷不了。再看两小伙子,精精神神,油头粉面,是谁家的小开无疑了。
于是跑堂身子微微前倾,七十度鞠躬点头,微笑道:“二位来喝茶还是听曲?”
“边喝茶边听曲。”
“好。您里面请,里面宽敞。”
李言到了场子里一看,果然风雅,四处亭台楼榭像个公园,对面水榭上站着两个唱戏的,咿咿呀呀地唱着。董博彦领着李言坐到了离水榭近的地方,台上的小戏子一个媚眼顾盼生辉,身段袅娜,唱腔圆润。李言顿时眼睛都看直了,以前在乡下,哪里见过这个?都是梳着辫子的土大妞,学堂里的女学生又都是三面齐的清汤挂面。就是有南来北往唱戏的戏班子,那也是不入流的小戏班子,大多数扮相也不俊不美。
董博彦见李言骨头都酥了,不由得意地笑笑,坐在一旁嗑起了瓜子。
一上午的戏听下来,李言着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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