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迟暮之时,再翻出这件嫁衣看一看,便好似还能够体会一次今日的甜蜜。
她侧首眺望宫中灼华妖艳的桃花,心里想道, 他也会这么想吗?
宋沅坐在金铜肩舆上,上百红罗销金掌扇的簇拥之中,由仪仗护送出皇宫。
肩舆是精心修剪的棕榈叶子做成,漆成朱红梁脊,围在肩舆四周的珠帘相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的眼前尽是夺目的朱红颜色,一时有些神晕目眩,在肩舆的晃动中,只看得清檐脊上镶嵌着的洒金云凤花朵,便也只能盯着它们发呆。
寅时起身挽面上妆,虽是被人伺候着,却也耗去了她许多体力。头上凤冠和身上嫁衣又格外重,压得她有些疲惫。
她悄悄长出了一口气,仍旧保持着端庄的坐姿,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正渐行渐远的鸾鸣宫,还有临出宫时来她宫中见她的姜褚和姜镇。
小镇尚无官职在身,来得较早些。他换了新裁的衣裳,与仪仗一道送她去苏府。面孔尚且是个稚嫩的孩子,却再也不敢像往日一般伸手来拽着她的袖子撒娇。
皇姐嫁人后便要同自己避嫌,姜镇懂得。故而他也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宫女和女史忙忙碌碌为皇姐上妆更衣,再也未近身。
宋沅坐在铜镜前,发觉了沉默站在角落的姜镇,有意与他攀谈:“小镇快要到单独赐府邸的年纪了吧?”
姜镇抬起头来看向她,认真地点了点头:“皇兄说待我过了十五,便将京城北面的云甫别苑赐给我做府邸。”
宋沅笑着通过铜镜看他,一双眼睛像是弯弯的月亮:“那同苏府离得很近啊,日后我们姐弟还可以常常见面。”
姜镇闻言眼睛亮了亮,重重点了点头:“嗯,那皇姐与驸马也要百年好合。”
“那朕可就真变成孤家寡人了。”
姜褚笑着踏进殿内,为宋沅梳妆的宫女和女史跪了一地,姜镇也连忙行礼,他示意他们平身,走到宋沅身后,俯下身看着铜镜中的她,接着说道:“二弟同皇姐可以经常见面,但朕却只能在宫中,怕是很难见上皇姐一面了。”
“怎会?我们一家人都在金陵,若是陛下想见,只需派人传召,我和小褚不消半个时辰便可进宫。”宋沅侧过身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的发髻,笑眯眯道,“更何况,马上就要有皇后入主中宫,陛下离孤家寡人可是要越来越远了。”
她从妆台前起身,伸展双臂,两边连忙有宫女伺候她穿上嫁衣外衫。
宋沅有些感慨地打量着这座自己居住了十余年的宫殿:“就要离开鸾鸣宫了,还有些不舍。不过想来不久,便会有小公主住进这里了。”
她笑道:“到那时我再想来看看,还要讨得我小侄女的首肯才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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