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秦远当年布的局。”
苏珩将书卷合上, 面上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是握着书卷泛白的指节泄露出了他真实的情绪。
“当年秦晗曾与陛下说过,秦远勾结大宗伯, 令春官在民间散布谣言,便是如这孺子歌一般, 说日食是女帝夺权,上天降罪之象。”
秦晗这个名字曾经于宋沅来说再熟悉不过, 但后来的十余年间,她却从未再次听闻。此时听来,竟然恍若隔世。
她想象不到, 那个记忆中异常循规蹈矩、谨言慎行的少年会做出如此忤逆他父亲的事情。
苏珩看到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知道她是为这个名字有所触动,于是摇了摇头, 温声道:“我虽不愿承认, 但秦晗, 对你的确倾心付出。”
宋沅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连忙道:“我, 我看倒也没有这般严重。的确, 他少时曾多次提点过我, 其中有多良苦用心我是懂得的。现在想来,他的许多观点的确没有错,但我亦是对的。不过, 我们两人终究不是一路人。”
“在乐平公主最后的几年中,我与他的相处实在算不上愉快。”她笑道,“现如今他也应是而立之年了吧,肯定早都娶妻生……”
她的话才讲到一半,便噤了声。
因为她忽然想到, 在姜褚登基后的第四年,那时尚在西域的她便听闻秦远失势,被免去了相位。
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便看到苏珩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一双桃花眼敛了笑意,长长眼睫遮去了眸中的神采。
他低眉看着手中那卷书,语调有些唏嘘:“他不会有而立之年了。在乐平公主薨逝后不久,秦晗便也去世了。”
宋沅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苏珩说了些什么。她的脑中嗡嗡直叫,伸手扶着一旁的书架才稳住身形,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苏珩抿了抿嘴唇,白净的面容上被月光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听闻,他在秦远携百官声讨你之前便挨了一顿鞭子。后来重伤未愈,他又强撑病体写了一封奏疏,是当年朝中唯一站出来为你讲话的人。再后来,他忧思过重,身体一直都不大好,第二年春天死在了秦家别院。”
宋沅的眼前模糊成一片,像是隔着水和雾看过去,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幼时总是随着父亲入宫来见她的那个小男孩了。
记忆里年幼的秦晗会带来一些皇宫里没有的新奇话本,坐在鸾鸣宫院子里那株合欢树下的大石头上念给她听。小小的秦晗虽然衣着端庄正气,但两条小短腿总是垂下来晃啊晃啊的。
其实年幼时的相处,还没有到后来那般话不投机的地步。
那时她的父皇才驾崩没有多久,母亲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混乱的朝廷,弟弟尚且年幼,宫人畏惧她,没有什么人同她讲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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