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想脸挨脸离着太近,被自己吓了一跳,反弹似的又把脑袋驳了回去,心跳得在腔子里嗵嗵响鼓。而容若却面色淡淡如常,只抓她的手握住缰绳,“你可别分心,只管攥住了便是。”容若两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儿长啸一声风入四蹄,风驰电掣般的逸尘而去。
出了上庄往北去便是后海,走到大路交口,马蹄子便放慢了,容若抱她下了马便从袖口里掏出绡纱来给她,“进府之前你得先把这个戴上,不然可不叫你进去。”
雪梅有些不明所以,含嗔问他:“先前哥子在家祠唬得我够呛,这会儿你又给我弄什么鬼?”
容若脸上得意洋洋的,略显神秘似地将头贴近了她,“这可是秘密,事先透露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如此冷不防的靠近使得雪梅心头一阵怦然,她忙踅身一转,背对他说:“罢了,既是秘密怎好说出来?我回去了,哥子您自个儿好好顽!”
容若抬抬眼眉,不妨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忙上前拦住她,“你上哪去?‘既来之则安之’平时看了恁么多书,这个道理竟也不知?”说罢,容若负起手颇显威严的样子,用食指比划个转圈的姿势,雪梅无奈地转过身,静静地等他蒙眼睛。
容若抬着头看看日阳高照的天,这样好的日子是再好不过的了,他把手覆在她的肩头,冉冉重徽,熠照在她柔弱纤秀的削肩上,如此即近又远的距离勾起他的意念丛生,‘从今儿起留在我身边,哪都不去了好么?’他想跟她说那样的话。可终究提不起那样的勇气,他觉得自己瞬间成了落拓不羁的公子哥儿,低着头自嘲的笑笑,千百年来经史子集,只为人心存正,清净无染。看了多年的书,总归自己心无染尘,颇有些方外人的智慧,错来终究还是华而不实且心有贪着,真是十足十的凡夫了。
他叹了叹,手拿绡纱轻轻地从身后遮她的眼睛,扶着雪梅进了明珠府邸。
进得宅园内,已是天风浩然,银装素裹。俗话说‘腊雪盖地,年岁加倍’,单只这树挂之上结了银条儿,南湖沿儿上又挂着以示岁日里吉庆的红灯笼,自蜿蜒曲折的恩波亭一眼望去,那红白之间颇有‘故穿庭树作飞花’的韵味。
寒风凛冽,像小刀子似的在脸上乱刮,呼呼的风往颈子里灌,雪梅身上不禁打起寒颤来。容若见了忙把身上的茶色大氅往她身上披,“你身子弱,多添件衣裳到底暖和些。”
“哥子把大氅给我穿,当心受寒。”雪梅被绡纱蒙着眼,遂下意识里去找那飘带欲解下来。容若一把握住她的手,“妹妹放心,咱们旗下的男孩珠子,一到年龄势必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是十八般武艺就是骑马拉弓,迄小这样熬过来的难不成还怕这几股寒风么。”
正说着只见春望上来向容若打暗语,容若会意便带着雪梅从南湖岸上走向湖面中央。雪梅伸手摸了摸掩在眼睛上的绡纱,周围被黑暗笼罩着,人处在乌漆麻黑的境地里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触觉徇通,如今只感觉自己手上那点热络的余温正慢慢袭扰心头,莫明奇妙的愈发贪恋了那萦萦缕缕的温暖,心里惘惘的又怕失去似的,自己竟也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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